来人正是蔡佑。却说宇文泰昨夜得到蔡佑禀报,得知李辰愿意投靠,不由心中大悦。却没想到第二天早上安排在馆驿的眼线急匆匆地前来报告,不知何故李辰领了亲卫要去和宇文护火并。宇文泰不禁又惊又怒,他当即解了自己的佩刀,交给蔡佑,命其疾速前往,制止械斗,带两人回来丞相府。
蔡佑一路策马疾驰赶到宇文护府前,却见前面人潮涌动,堵得水泄不通。他生怕两人有什么损伤,一面挥鞭抽开人群,一边急忙大声高呼,
“大丞相传兰州刺史李辰、征虏将军宇文护即刻晋见,不得有误!违者军法从事!有大丞相佩刀在此为凭!”
场中李辰、宇文护二人听了,不敢怠慢,忙向后跳开,各自收了兵器,并喝令手下住手。再看时,却见周围横七竖八躺下的全都是宇文护的人,显见是吃了不小的亏。
二人来到丞相府,于宇文泰座前伏地请罪。宇文泰拍案怒斥道,
“汝二人皆为朝廷显爵,国之耾股,不知恭谨守法,反而私相械斗。以致京城震惶,物议骚然。尔等如此胆大妄为,欲置国法于何地焉?莫道刑戮不为汝辈所设?”
李辰顿首道,“皆因职下遣人去南方购粮,却不想途中被宇文萨保将军劫去,还打伤职下的下属。于今兰州缺粮已久,满城百姓皆嗷嗷待哺。盼此粮食,如久旱之望云霓也。职下上门前去讨要,怎奈宇文萨保将军万般推脱,只是不肯将粮草相还。职下一时情急,行事鲁莽,这才与其起了冲突。”
宇文泰问宇文护道,“可有此事?”
宇文护只得回禀道,“此或为属下所为,某实不知也。”
宇文泰又问李辰,“一共有多少粮食?”
李辰眼睛都不眨地脱口而出,“三千石。”
宇文护听了,只气得脸色通红,忍不住呛声道,“胡说,明明只有两千石!”
他方才言罢,就惊觉失言,只得面色通红地垂首不语。
宇文泰何等样人,立刻就明白了其中关节。他问宇文护道,
“那领队行事的是何人?”
“乃是督将侯伏侯龙恩。”宇文护只得老实答道。
“回去将侯伏侯龙恩打二十军棍!”宇文泰下令道。
宇文护心中一万个不愿,但慑于宇文泰的威严,只得拱手领命,“遵命!”
宇文泰回首对李辰道,“我叫萨保还二千石粮食与你,再从库中拨一千石一并与你。然你若有冤屈,当秉于有司,自会还你一个公道,缘何自相寻仇械斗?”
李辰只得拜谢领罪。
宇文泰下令,李辰因“私相械斗”降一级留用,仍为冠军将军、散骑常侍,余官如故。宇文护因“御下不严”亦降一级。
两人一时灰头土脸,拜谢领命。
李辰乘机道,“兰州百姓盼此粮久矣。今诸事已毕,职下欲明日陛辞天子,早日返回金城。”
宇文泰点头道,“如此也好。大灾之下,民生困苦,诸多头绪,一州刺史确不当久离治所。”
宇文泰命取上等精甲五十领,赏赐于李辰,又好言抚慰一番。
李辰谢恩去了。
待屋内只留下叔侄二人,宇文泰见宇文护面色犹有不忿,便道,
“今日罚你,你可心服?”
宇文护连忙拜道,“侄儿御下不严,当受此罚。只是这李天行如此桀骜不驯,久之必为国家祸患。叔父何不留之?”
宇文泰摇头道,“此番吾广招天下之兵助战,仅李天行冒雪跋涉千里前来。故此人万万不可薄待了,否则冷了天下豪杰之心。”
宇文护道,“李天行此去,如虎入深山,侄儿恐其坐大一方,再难制矣。”
宇文泰道,“天下之势,操之在我。若我政通人和,兵精粮足,上下一心,试问谁可撼之?若自有不济,则天下豪杰多矣,又岂止一李天行?这李天行虽精通兵法,然则他前番破金城、杀李乾,已恶了天下士族。金城又偏弊一方,地贫人稀,吾料其难有作为。”
宇文泰又看着宇文护语重心长地道,“汝自幼方正有志度,不严而肃。诸子侄辈中,汝最类我。于今诸子幼小,贼寇未宁。一旦事有不虞,唯汝可托大事,以成吾志!”
宇文护闻言流涕下拜,“叔父春秋鼎盛,何出此言?叔父定能扫平宇内,一统天下!萨保何德何能,敢当叔父若此!”
宇文泰亲手将宇文护扶起,以手抚其背道,
“汝方正严谨然易失之于刚愎,宽于待下然易蔽于群小。为上位者,必当襟怀宽广,行事有度、广纳谏言、刚柔相济。勉之,勉之。”
宇文护含泪拜谢。
宇文泰又道,“汝不擅戎略,那李天行深通韬略,所部又为天下强军,若能笼络之,必为汝一大臂助。”
宇文护连连称是。
宇文泰沉吟片刻道,“你妹子迦罗今年十五岁了吧,可曾许了人家?”
宇文护惊道,“还未曾许人。叔父是想要将她许给那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