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刀斩在街上游荡着,坐忘城从黄昏开始就变得有些冷清了。平日里在这处那处叫闹的小贩都纷纷收起了摊位。打铁师傅略带哀愁的打完最后一块铁,今天他又没有什么收获。隔壁的老王面线的烟囱不在冒出灰灰的烟,香味也都没有了。昨天的一切看似什么都没有留下,但又好像留下了什么。
几个嘻哈的少年在墙边相约着晚上出来,夜行禁律还是存在的,但对于少年来说有什么是不能做到的吗?少年的心本就该像鹰一样放纵。拔刀斩有些伤感,他曾经也想这些少年一样无所畏惧,肆无忌惮的嘲笑着那些他们看不惯的人们。是时光,或许是他自己,现在他终于变成了他眼里的侩子手。
何为试刀?但是杀人就可以了吗?大多数人对于试刀的理解仅仅停留在试刀即砍人的程度。事实上试刀是一个很讲究的过程。雪落人是混乱之神的忠实信徒,他们在神殿欠下拔刀约,规定在一定时间内让自己的刀剑沾满鲜血。拔刀斩斩的人不会是平头百姓,必定是曾经轰动一时的剑豪刀圣。所谓刀下不斩无名之辈的起源其实来自拔刀约。作为回报,试刀人可以获得一把有灵性的刀。这样丰厚的奖励让大多数的雪落人趋之若鹜。富贵伴随风险,拔刀约的惩罚也是极为恐怖的,那些完不成的试刀人只会成为那些死在刀下亡魂的口粮。若不是有甚的大事一般人已经不愿意轻易的签下拔刀约了。
拔刀斩签了,他签下的是最艰难的二十人斩。他本是雪落某个部落的王子,自幼养尊处优,一场战争毁了他的一切,他至今仍记着阿姊高飞的头颅和阿爸死死盯着天空的眼神。他发誓要报复,报复那个部落的首领,报复当初侵入他家里的所有人。他比任何人都需要力量,仇恨的火焰每天都在他的心里燃烧,那么炙热,好似要烧穿了一般。
“今夜不知道会找到什么人。”拔刀斩想着,“还差4个,但是已经没有人了呢。”
他眯着眼看着天上正在缓慢下沉的圆盘,赤红略带金黄的光照在他的身上打在他的脸上,他的影子拉着好长。人们的房门大多数开始关门了,偌大的街道上只有他一个人站着,影子和她都很孤单。
“看清了吗?”小丑脸拉着一个男人的头发说。小丑脸现在半蹲在一个装置不甚优雅的房子里,大红的缦布下江暮木然的坐着,这几天小丑脸不断的从江府抓来与当初实验有关的人们,他也不急着杀他们,就逼着他们说出当初他们所犯下的罪,这一切江暮自然全程在场。小丑脸抓的人自然不会是主谋,主谋依着小丑脸的说法已经死在当初的雷劫了,他现在抓的大多是当初的小喽喽。
江暮甚至知道小丑脸想干什么,他想同化自己,也许就像当初某个把他同化的小丑脸一样。他本能的抵制这样的变化,但是从那些人嘴里他知道的已经打碎了所有他对家族的幻想。他们说他们曾经抓过一个孕妇,很小很可爱,他们想反正去实验也是要死的,不如先自己爽一爽,爽一爽的结果就是孕妇死去了;他们说,有一个灵族的小孩生得可爱之极,半夜里不过尿急出来撒个尿被他们抓住了,某个组长喜爱搜集小孩的脸,他们就把那小孩的脸活活的剥下,灵族向来生命力较长,剥脸完的小孩还没有死,他们恶趣味的把镜子放到小孩的面前。他们说,他们说,他们说,他们说了不知道多少罪行,明的暗的,当初实验的后来的,所有的一切都像一把利剑刺穿了这些年来他幻想的温床。
“所谓的人啊,在没有权力的时候憧憬自由,一旦沾惹了权利,**高涨几次,人命也就没有那么高贵了,所有的迫害欺诈反而变得理所当然。”小丑脸猛地把男人按在地上,男人绝望的扭动着身体,男人的嘴被狠狠地压在地上,泥土沙子黏在他的脸上,这时候的男人好似一条癞皮狗。
“只有我们,现在只有我们可以解救这一切了。”小丑脸抽出一只手拔刀,他把刀在那个男人的脸上抹了几下,刀锋在空中闪着雪亮的光。“赎罪吧罪人!”
“你是谁!”江暮突然发了疯似的冲向小丑脸,“你到底是谁!!”
“我叫刺,我很早就跟你说过了。”
“我说的不是这个,”江暮又恢复了一丝冷静,这几天他的世界观被摧毁殆尽,这对于每个人都是很致命的。现在他的脑袋里乱呼呼的,好似一团浆糊。
“我给你看这些是为了告诉你没有统治阶层是好的,即使表面表现的在如何仁慈,骨子里都是腐朽的。我们要做的就是把他们推到,在他们的坟地里建立新的制度。”
“然后和他们一样腐朽?”江暮冷笑的说道。
“我们的不一样。”
“只是开头而已,”江暮住嘴不说话了,他就看着大红的缦布,他现在不敢想紫妍了。他心里总觉得现在想紫妍是对她的玷污,他的家族的手里沾满了她同族的血液,她不知道不代表他可以装作若无其事。他纠结极了也懊恼极了。他不知道现在到底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自小的认知被完完全全的打破,刚刚建立的观念又是那样的幼稚。
总之,江暮还是排斥小丑脸。
“等着吧,”小丑脸呵呵一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