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寝除了走动和收拾杯盘的声音,还有杂夹着痰鸣的咳喘声。
“他今日开口了吗?”是侯妾的声音。
“没有,只睁了一下眼。”侍女回答。
“你出去吧。”侯妾道。
侍女应了一声,脚步声向屋门而来。
文锦赶忙回到堂上,做出老实等候的模样,直到那侍女端着个水盆出去了,才又回到内寝门前。
门内,侯妾在唐侯床前,推了推瘦成一把骨头的唐侯,“主上醒醒,吃饭了!”
唐侯睁了睁眼,嘴里发出一个含混的呜呜声,似乎在回应她,却又闭上眼,睡去了。
侯妾低声骂道,“老东西,一天到晚糊里糊涂,话也不会说一句,真是误了我的事。”
她端起一碗粥,舀了一匙送到唐侯嘴边,命令道,“吃粥了。”
唐侯本能地动了动嘴,同时睁开混浊的眼,看了她一会儿,问道,“我在哪里?”
侯妾激动得手一颤,“主上在偏寝呀,妾在这里陪你,主上好好把这粥吃了,身体就好起来了!”
“敏呢?怎么不来看我?”唐侯想起了儿子。
“主上病体未愈不能临朝,他忙着处理政务,得空时就来看你。”
唐侯静默了一会儿,突然睁大了眼,怔怔地看着侯妾,“太子妃因何害我?”
“哼,还不是为了她们鄀国,那鄀国早就打唐国的主意,什么两邦联姻,永世交好,都是骗人的,太子妃就是个细作,主上应该把她杀掉。”
好狠毒的女人啊!门外的文锦听得心惊肉跳,不用怀疑,侯妾就是阴谋的制造者,可是她为什么要勾起鄀国和唐国的仇恨?
唐侯怔着双眼,也不知听懂了没有。慢慢地,似乎很疲惫,不再张口吃粥,象是又要睡去一般。
“主上,”侯妾赶忙推了推他,“那鄀国不仅要谋害你,还攻打了壤国,虏走了唐国两万兵将,主上还是再次派兵,联合壤国将那鄀国灭了吧!”
文锦有点明白了,侯妾激起鄀唐两国仇恨,会不会就是为了让唐国再次派兵,增援壤国呢?看来壤国被陌瑾轩打败,依然贼心不死啊。
可这妾为什么要为壤国说话?文锦联想到她和神秘男子的对话,隐约觉得他们的交易,就是唐国再次向壤国增兵。
这时突然听得里面砰的一声,象是跺脚或是拍桌子。
“又睡过去了,真是无药可救!”侯妾忿忿的怨声随之而来。
听脚步声渐近,知道侯妾要出来了,文锦马上回到堂上站好。
侯妾来到内堂,见文锦还老老实实站在原地,道,“我就给你一个机会,去做一道饭食,要适合病人吃的。如果你做的好,我就将你收作我的婢女,若做不好,吊你三日三夜。”
“那是什么样的病呢?”文锦试探地问道。
“问那么多干嘛?快去做,听到没有?!”侯妾瞪着三角眼,吼道。
文锦被三角眼赶出内堂,回到膳房,思考着做什么样的饭食,才能让那个歹毒的女人满意。哎!堂堂女君主,竟为了要成为一个妾的婢女而绞尽脑汁,是不是有点可笑呢!可想起越王勾践看墓喂马,卧薪尝胆,最终复国雪耻的故事,又感觉自己好伟大的样子。
她在角落里带上玉镯,启动意念开门法进入空间,摘了个早红的西红柿,挖了几个土豆,还有几样东周没有的蔬菜,带出了空间。
然后把土豆煮熟,加调料做成土豆泥,那几样蔬菜切了胡乱炒在一起,西红柿加糖做成汁,一套主副搭配,色香诱人的饭食,就华丽丽地出场了。
当它们被放在托盘上,呈到侯妾面前时,三角眼一下子亮了起来。
“这都是什么菜?”她语气中掩不住的惊奇。
“这些菜名很古怪,但味道很好,请侯妾慢慢享用。”
侯妾各尝了几口,流露出很复杂的表情,看不出满意与否。
文锦紧张到手心潮潮,这歹毒的女人,难道就不能快些点个头吗!
“去把这些拿去给主上吃。”侯妾吩咐侍女。
“明日早,你到偏寝来报道,做我的专膳婢女,这里有小灶。”侯妾拿着细绢,边拭唇边对文锦道。
“是。”文锦一颗心终于落回肚子里。只要在她身边,破案就方便多啦。
回宿舍的路上,看见化作更夫的武士子秋,便将这一消息告诉了他。
接下来的两天,文锦在偏寝里伺候侯妾,并为侯妾和唐侯做小灶,这比在大灶中不停地炒菜要轻松多了,最主要的是能时时注意侯妾。但这两天她只是呆在内堂和内寝,或是在院子里走走,并没有可疑的举动。
不过,文锦做的菜,倒真的让唐侯的胃口好起来,清醒的时候也多了。侯妾似乎很高兴,但也很焦急。有一次,文锦听到她又劝说唐侯派兵援壤,但唐侯始终没有回应。
这天,一个衣冠楚楚的男人来到偏寝。他剑眉细眼,胆鼻方唇,不算美男,但也长得端正。这便是太子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