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局打下来,宋寅觉得,别说是动点儿手脚了,他连回击都吃力。
更重要的是,他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这种不对劲的感觉,在俞知乐的发球局里,宋寅终于明白是源于哪里了。
俞知乐在发球局的前两个球,要么就是发球触网,要么就是发球过线,顺利地丢掉了前两个球,然后,开始反击,照例搬用第一局的打法,完全没有任何花巧地回击,回击,再回击,不知疲倦地满场奔跑,压得宋寅疲于应对。
等宋寅回过味来,眼睛都变红了。
俞知乐在学俞良宴的打法!
她想要模仿着俞良宴的打法,摧毁自己的自信,让自己出现纰漏!
不过,这个打法,必须建立在自己的实力远远超出于对手的基础上才能够使用。
意识到对方居然这样小瞧自己,居然把自己当成了一棵想怎么剁就怎么剁的菜,宋寅觉得,你特么也太狂妄了,来啊!我看你能不能像俞良宴那样打败我!
宋寅这样想着,很快地……丢掉了第二局。
尽管宋寅拼尽全力,从俞知乐手里得到了一分,但是他明显感觉到,俞知乐的气场是远远要盖过他的。
有人的球风,是冷静如水的,能够冷静地判断眼前的局势是怎样的,甚至能够精密计算到每一个球的落点,跟这样的人打球,拼的是脑力。
有人的球风,是暴烈如火的,一拍子挥出去,都像是带着滚烫的荷尔蒙,跟这样的人打球,拼的是体力。
而俞知乐的球风,却洋溢着难以言喻的自由随性的气息。
简单来说,她给了宋寅一种感觉,不管他把球打到哪里,她就能以最快的速度冲到哪里,然后果断地回击,好像整个半场都是属于她的,在这个半场里,她可以随心所欲地发挥着自己的才能。
这种类型的对手,是宋寅从来没有碰到过的。
他必须承认,他心慌了。
要是输给了这么一个他一直看不起的小不点儿……
要是真的输掉了的话……
宋寅此刻的心绪,整个已经乱掉了,即使他反复在心中告诫自己,冷静,要冷静,但也阻止不了一败涂地的颓势。
他居然就这样,以六比二的比分,丢掉了第一盘比赛!
第一盘和第二盘比赛中间,有两分钟的休息时间,俞知乐颠颠儿地跑回了场边,对着一帮子目瞪口呆的队友们,开心地放下了球拍,拿起汗巾擦了擦额头的汗,盯着吴安诺,一副要“求表扬”的模样,身后无形的小尾巴一扫一扫:
“师父,我打得怎么样?”
吴安诺“啊”了一声,才从震惊中恢复过来,看着眼前满头汗、但却笑得无比纯真的俞知乐,习惯性地挑起了她的刺:
“菜啊你,你花那么多体力,下一盘球你还打不打算打了?”
俞知乐摸了摸自己的小鼻子,甜甜地笑开了:
“师父说得对,下面我会节省我的体力的。”
俞知乐背对着阳光站立在吴安诺面前,金色的阳光映得她颈部的细细的绒毛也闪闪发亮,她额上挂着汗珠,鬓角的一丝头发湿漉漉地贴在她的耳边,她似乎是注意到了那丝头发,向后撩了好几次,却都没能成功地把头发夹到耳后。
几乎是反射性地,吴安诺抬起手来,帮她把头发别在了耳朵后面。
做出这个动作后,吴安诺不知为何,老脸居然有些微微地发烫。
大概是因为他从来没对一个人这样温柔过吧。
俞知乐也有点儿愣,不过她马上想起了一个更重要的问题。
她俯下身来,凑近了吴安诺,弱弱地伸出了两个手指头,轻声说:
“师父,如果我赢了他的话,我就可以赢一千块钱了,那我可不可以要两份……鳝鱼腊肉盖浇饭?”
吴安诺没想到她居然会这么说,还以为她在开玩笑,但是看着她那洋溢着馋相的小脸,以及认真地竖起来的两根手指头,他不得不确信,自己的徒弟是个不折不扣的奇葩。
看到吴安诺一脸无奈地点下了头,俞知乐顿时觉得体内动力无穷,欢欣鼓舞地拿起一瓶水,准备喝一口,一抬头,却和一道目光撞了个正着。
那是个戴鸭舌帽的男人,坐在场地的一角,定定地注视着俞知乐。
俞知乐保持着拧瓶盖的动作,歪着脑袋,打量了他两秒钟,居然主动跳上了台阶,几步朝鸭舌帽男人的方向走去。
鸭舌帽男人饶有兴味地看着俞知乐走近,以为她是认出了自己,想要跟自己搭上几句讪。
毕竟,他关云涛可是男子市网球队里有名的星探,他常年混迹于高档网球场所和这类普通街头网球场,致力于寻找网球界的明日之星,他虽然很年轻,从事星探行业只有两年,但他看上并选中的几个球员,有一大半都已经成为了网球界小有名气的新秀。
因为这层原因,再加上关云涛本人长得也不赖,本地电视台也找他做过几次网球节目的采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