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姬娃“呸呸呸”几口吐出嚼碎的面饼渣子,擦干面部泪水,重新咬下一口面饼,嚼几下便用力咽下去。
小白像受了伤,在门外“吱嗡吱嗡”叫着,又扒拉着门板。姬娃走过去,把那条门缝扳开,蹲下并将手伸出去,自小白头顶至它脖颈处,来回抚摸它的皮毛。小白不再“吱嗡”并安静趴下,将两只前爪伸进来,搭在姬娃脚面上乖乖睡去。
不知不觉已进子夜,姬娃忽感凉意入骨,腰背酸痛,一抬头,才明白自己是在门前蹲着睡了去。她站起想伸伸懒腰,活动活动筋骨,却又有低低的“嘤嘤”声传来。她侧耳仔细聆听,漆黑的夜色中,这声音隐隐约约,断断续续,分明是前院,母亲在床上暗暗的哭泣。
她懒腰没伸完,筋骨没活动,却又痴痴呆呆坐下,看到在这铺天盖地的黑夜,母亲泪花打湿枕头,静悄悄哭泣。看到母亲不顾天寒地冻,不顾大雨磅礴,手持歪斜灯火,向这边走来。母亲的背影微驼又被拉长,并被夜的黑吞没。北风嚣张,北风咆哮,姬娃看到母亲身披单衣,赤着双脚出来。她的双脚,双手和嘴唇冻的发紫。
窗户纸呼哒呼嗒作响,母亲颤抖着走向孩子床前。姬娃看到自己和弟弟在床上甜甜睡着,母亲露出欣慰的笑容,如春天的花瓣般灿烂。母亲轻轻抚好孩子额前的头发,掖好孩子的衾被,并拿起孩子的小脚,在手掌中哈气捂热,然后放回被窝。
床上熟睡的女孩渐渐长大,学会任性,学会对父母撒脾气,让父母生气。姬娃又看到那女孩下床来,低垂双手,两眼上翻,浑身满是伤痕,缓缓向自己走来。女孩左手提着母亲,右手提着父亲,他们口中不断的滴出鲜血。女孩的笑容无限邪恶,令她瑟瑟发抖。此刻,她渴盼那男人能骑着枣红战马飞奔而来,一剑刺透那女孩胸膛,让那胸膛流出的血,溅在男人英俊的脸上。然后男人救下父亲和母亲,拉她上马,向远方的世界飞奔而去……
“别过来,你别过来!”姬娃惊呼着,手脚并用,想支开向自己渐渐靠近的女孩,却猛然发现,自己仍坐在原地,大汗淋漓,全身湿透,终究又是虚梦一场。
外面的夜如梦中一般漆黑,不知何时小白调换的身子,靠着门板乖乖酣睡了。姬娃侧耳仔细听了下,前院一片安静,母亲不再哭泣,她稍稍心安。不料,却又有母亲撕心裂肺的咳嗽声传来,姬娃感觉母亲已用尽全力,但仍掩饰不住。岁月不饶人,母亲病疾久治不愈,已经老了。
天快亮了,又有两行泪珠出来,作为不肖儿女,姬娃只能默不作声,将头埋进自己的手臂,又深深埋进自己的膝盖……
闭门思过那三日,三餐全由弟弟按时送些过来,父母亲却不曾照面。起居则借助些瓦罐夜壶,在房间内解决了。头一日,姬娃伏在门板上,或趴在木窗边,透过门缝,或窗棱格子,看弟弟晾晒好药材,又收好药材。她见着弟弟身影,便大喊“有急事”、“需要帮忙”、“我知错了”之类的话语,要求见父母亲当面悔过。谁知弟弟不理不睬,埋头干活,有时会冷不丁的丢下一句话,“过后再说吧”。
人命关天的大事,时时让她心如刀绞,如火焚一般。她尝试挖墙脚,凿地洞,烧木门,拆窗户等各种手段,把能折腾的都折腾一遍,却都被弟弟及时赶到,一一制止,不管是白天黑夜。最后,她哀叹一声,无力的跪下,透过门缝看外面的天,瓦亮瓦亮的。“还是听天由命吧!”她默默的说了一句。第二日如此,第三日亦是如此。
至第三日黄昏,弟弟正忙着往屋收草药,就见姐姐如疯子般扯着门板,又听她火急火燎的喊道:“不好了,出人命了!”弟弟向院南走,姐姐就扑在里屋窗户上大喊。弟弟端着草药回正房,姐姐就折回来继续撕扯着门板,像真疯了一样。小白也似有异样,直对着主人不停狂吠。弟弟大骇,抱着扁萝停在门口,瞧见门缝内的姐姐形如枯槁,发丝散乱,失去往日之容貌。经这两日的禁闭,整个人瘦了一圈。
姬娃见弟弟手端扁萝停在门口,一下子紧紧攥住他的手腕,恳切的求道:“好弟弟,好弟弟,时日一到,快放姐姐出去,人快死了!”
弟弟手腕被抓,没能把持好扁萝,里面麦冬、百合、银杏等几样润肺祛痰的药草散落一地。他浑身哆嗦着,瞪圆眼睛,几欲挣脱却挣脱不开,从没有见过姐姐这般疯痴劲,自己也被吓得不敢说话,有些傻了。
“好弟弟,要死人了!要死人了!快去喊爹娘!”姬娃攥着弟弟手腕不松手,急切的求道。
弟弟如梦初醒般,丢下箩筐,恍然大悟,点点头,挣开姐姐手臂,向前院大跑而去。小白仍狂吠不止,也跟了过去。
见弟弟向前院大跑而去,姬娃这才松一口气。她靠着房门,手扶门板,闷头悲切……忽然她吸溜一下鼻涕,擦净眼泪,眼睁睁望向门外,看到爹娘二老,面色凝重,脚步匆匆,急急向这边赶来。跟在后面的弟弟又大跑至门前,急忙开了锁。
“爹!娘!女儿知错了,原谅女儿吧!”姬娃仓惶的逃出门去,扑倒在二老跟前,哭喊道。
看到女儿消瘦的样子,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