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笔者形容的场景有些过了,因为他所讲得让我联想到装有白色风车纸灰漫天的墓园。笔者哭笑不得,他说这从根本上就是不一样的东西。那院子里生命气可旺,绿叶红花,笼内画眉叽喳蹦跶,猫狗偎着碑沿阴凉处打呼噜。石碑横竖摆放,无字的占多数,都整齐码好的。只是那些带字的,上刻有死者名字,会突然让人对生命肃然起敬畏惧,对往事累积并沉淀,心里会得到那么一丝宁静。
后笔者看到屁股下面所坐的,也是墓碑。只见那碑上文字工整,笔画走势苍劲有力,正文格式却与老人手中刻的不同。顿时他来了兴致,细细品道:“先父讳名李国良,生于丙辰一九三二年腊月十二,卒于二零一三年腊月初十,享年八十一岁。先父出身农家,受先祖之教诲恩泽,以农为业,为本,为贵,躬亲耕作,颐养天年;以家为职,为根,为重,苦心经营,终致殷实。忠厚老实待人,安分守己处事,耿直无媚,俭朴不奢。含辛茹苦一世,兢业操劳终生。八十一载平凡普通,淡泊寡欲与世无争。无愧于苍天厚土,荣耀于列祖列宗,堪为儿女之严父师表。”原来这是为父亲立得墓碑,字里行间,无一处不透着对父亲浓厚的称颂之情。谁知笔者竟将碑文同自己的遭遇牵扯在一起,读完时,不觉热泪盈眶,心中徒增了一层伤感。
老婆婆挪动着步子,从屋内走出来,像怀胎五月的女人,孕育着一肚子精彩故事。笔者慌忙将目光转向院外,然后用一秒钟时间变为笑脸,嘴角右旁有个浅浅的酒窝。
您忙完了,婆婆?笔者笑着迎上去,手扶住婆婆,选了不温不凉地方,一老一少,两人并排坐在一起。
那日,老婆婆给笔者讲神奇的离兽在陆地,就会有战乱出现。婆婆又讲山内的部落,他们的生活和传说中的人物。雕刻老人还时不时补充几句。沧海桑田,时过境迁。这远离尘嚣的家园,四周全由虬枝墨叶围成,是物欲横流世界中的最后一片密地。老人敲击石壁声脆耳不断,婆婆讲着被沉没的故事,声音苍老安详。笔者盯着婆婆的嘴角微开微合,脑海内却风起云涌,瞬息万变,似乎置身于那诡谲异常的玄幻历史……
后笔者竟常称赞国道旁那处刻碑好人家,说傍晚时还要强留他吃饭住宿。
额,我无语,顺着问他,那你怎么不应呢?八成是那婆婆看上你了,想收你做干儿子。
嗨……孤单流浪汉,怎么都好糊弄。我从他们家出来后,看到前方有条小河,就下国道,在河边停车过的夜。虽说黑夜漫漫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但也甚是刺激。
额,好吧。你没试着在石碑上刻几个字吗,也感觉感觉是怎样的一种滋味?……
当然,瞧我这身手,能放弃尝试的机会吗。笔者炫耀着,突然又一脸神秘,学着巫师的样子缓慢说道,你知道吗,他们刻碑人都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我浑身一颤,冷汗直冒,像被下了诅咒一样,只感觉桌上的咖啡杯像附了冤魂恶鬼咣咣乱跳,终究不敢拿起。什么秘密?我哆哆嗦嗦的问道。
他们和死者的秘密……孤魂野鬼在他们身后飘荡,然后附在他们耳边,声音幽咽凄惨,说刻我名字时,你必须从容不迫,一气呵成。凿我骨头时,你必须一笔一画。我会把生前的秘密全部告诉你,不要泄露天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