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催着大家继续赶路,现在除了我,只有黄蜂和黒蜂的装备还在自己身上,派他们两个赶去,力量太单薄。我一起去,那谁来带路?各种因素纠结在一起,我很难做出正确的判断,只想着赶紧把弹药送到,然后一门心思来找人。事情被相互剥离开来就显得简单了,我认为这种方式至少不算错误,所以很坚决,不容质疑。
与那小村子擦肩而过的时候,因为蚂蚱的事,我没有心思再去想起那个小寡妇。
终于到了阵地,是一大片开阔地边上的一个山坡,开阔地的另一头连着公路。看来,这个阵地就是为了扼制住公路。
战友们似乎都很紧张,并没有对我们的到来表现出欢迎之类的举动。一个战士领我们见到了他们连长。我简要的说明了任务,指着放在地上的弹药箱子说这个任务完成了,转身就要离开。
那连长一把拽住了我的肩膀,说道:你们人不留下?上头可是说来的人也归我指挥的。
“报告连长,我们是来归你指挥的,但是,我们路上走丢了一个战友,要先去找到他”,我赶紧解释,原来自己一阵匆忙,根本没有和人家讲述清楚。
“走丢了?碰到越军了?”,连长紧接着问。
“我们只顾着赶路,不知道细节,有可能吧”,我说道。
“是该去找,需要什么支援只管开口!”他说道。
“不用,我只带两个人去就可以,谢谢连长”,我说道,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能不能按计划行事,也是要看人家怎么决定的,他要是不允许,那我们只能在心里干着急。
我带着黄蜂和黒蜂开始往回走,路上问他们还走得动不?他们一口同声的说道:没问题!我就撒开腿跑了起来,他们愣了一下,紧跟在了身后。
再一次感觉自己像在飞,在草叶尖子上飞。
各种混乱的场面在脑海里闪烁:
血染的弹坑、阴毒的陷阱、冰冷的尸身……。
可别出事,尽管我已经真切的听到过枪声了,如果一定要面对一个不幸的结果,我情愿蚂蚱受了伤,但可千万别丢了命,千万!九班有了我之后,已经够不幸的了,现在虽然因为李大伟受了伤,九班不算满员,但计人数还是九个,我可受不了连长刚刚把九班塞满就被我丢失了一个。
我之前流落敌后就够艰险的了,现在已经全面开战了,他若迷失在敌后,那可更是凶多吉少了。所以,我情愿他受了伤,只要能找到,我们就一定能带他回到连队,保持住一个满员的九班。
终于到了刚才响过枪声的区域附近,我们开始放慢速度细心留意着一草一木的稍许动静。为了提高搜寻的效率,也为了安全,我们三个分开了一段距离,但彼此都能看见对方,以防再度走失。
大约二十来分钟,快到谷底的时候,黄蜂突然大叫了一声,我们赶紧围了过去,一条小路边趴着一个人,正是蚂蚱。
他爬了很长的一段路,身后留下长长的血渍。我把他的身体翻了过来,脑袋里突然就一片空白了。
肚子上、腿上全是血,一截场子漏在了外面,他试图用衣服盖住,但还是露出来好几寸长,占满了地上的泥土、草屑。
“班长,枪,枪在树下”,他只睁了一下眼睛,看了我一眼就又闭上了,但这句话却说得很清晰。
“发生了什么事?”,我紧紧的抱着他,在他耳边问道。
“两个兵,发现、发现了,我、我绕着、绕着走,埋、埋了枪,我不、不能去、去阵地了,没、没丢战友、战友们的枪……”。他断断续续的说道,似乎突然失去了气力,吐不出气来了。
“别说话,我们带你回去找卫生员”,我赶紧说道,吩咐黄蜂和黒蜂赶紧编个担架。
“他们、他们去了那边……。”蚂蚱抬手指了山谷的一个方向,话没说完,那手就突然跌落在地了,再怎么唤他,全无反应。
黄蜂和黒蜂也停下了编担架的事,围过来看着蚂蚱泪珠不断滚落下来。
“哭什么,担架!”,我大声吼道。
他们终于用树枝和腰带编好了担架,似乎担心蚂蚱躺上去不够舒适,又在上面铺了很多草。
“你们把他安安稳稳的抬回阵地去”,我说完,转身就往山谷里走。
“班长,你,你干什么去?”,黄蜂问道。
“我去拿他埋起来的枪,你们先走”,我头也不回的说道,把手里的枪握得更紧了。
我是去找枪了,而且很快就找到了,时间仓促,蚂蚱只用杂草枯叶做了简单的掩埋。但我并不只是找枪,蚂蚱的遭遇超出了我的承受底线,况且他又指明了那两个家伙的去向。
我要索命!
把枪重新埋好,打算回头再来取,我简单检查了一下自己的狙击步枪,就开始往山头上跑。
高处看得远,能够更快的发现他们,我的枪打得远,从上往下,优势极大。一连翻过两个山头,仍旧没有发现半点人影。好在我此时浑身都是力量,再翻几个山头也丝毫不在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