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我、我以为你走了”,我吞吞吐吐道。
这却是是个意外的情况,说不清是喜是悲,只好赶紧走过去从她身上接过最大个的布包,随着她往回走。
第一次离开计划失败了,因为阿媚回来了,但奇怪的是并不沮丧,敢情自己离开的意愿并不强烈。
人还是不太愿意打破已成习惯的生活方式,至少在想有所变化时很难做到坚决,稍有牵扯,就很可能向习惯妥协了。
然而,阿媚的情绪并不太好,回头的路上一言不发,等回到窑洞里,又近黄昏了,她只是在洞口坐着,照样无语。
“累坏了吧?”,我靠近过去,想要一探究竟。她原本就是个娇媚的姑娘,魁子连厨房琐事都嫌她碍手碍脚尽帮倒忙的,这次却独自跋涉两百里地,还带着几十斤的东西回来,可不是累坏了吗?
“不要你管”,她很大声的说道,语气冰冷如霜。
显然是对我的离开计划心生不满了。这是可以理解的,但也不能全怪我。
“别生气,我只是以为你也走了”,我轻声的说道。
“鬼话,我们谁舍得走?跟着你跑了多少路了?雪鸳姐是自己想走的吗?她也是不得已啊”,她根本不接受我的解释,言辞混乱,无端就扯出了雪鸳。
“我,我是真不知道”,我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了。
只能让她继续呆坐着,我开始准备晚饭,她也故意不管不问。直到我把吃的端到面前,她才接了过去,还带着三、四分的不乐意。
夜终于姗姗而来,外面逐渐刮起了风,凉飕飕的直透衣衫。我劝她钻被窝里去歇着,她终于听从了。我在“壁炉”里添上几块结实的木材,然后就坐到了床边上,等待她跟我说些什么。
“你真没良心”,她嘀咕了一句。
“没有了,我真不知道”,我试图再解释一次。
“你就是没良心”,她不容我说下去,再次强调了这个论点。
“为什么?”,我只好正面迎敌。
“你也不想想,你走了,就剩下一个空荡荡的窑洞,那我回来之后怎么办?”,她反问道。
“我醒来的时候也是这样,以为你走了”,我说道。
“你知道的,我是不会走的”,她的语气低了下去。
我拉过她的手,握在手心里,以这种方式表示了感激。她很能够接受这种表达,也没再说什么。
接下来的很多天,天气一日不如一日,忽有一天早上,我走到洞口被白花花的晃了眼。定睛看去:好家伙,下雪了!
从山坡到山谷,无论树上、地下,全都白茫茫的连在了一起。平整点的地方,竟然积下了三、四寸厚。
我叫醒了阿媚,她像个孩子,在洞口的雪地里嬉闹了起来,不时把雪球砸在我脑后,凉丝丝的雪水刺激得我一个激灵接着一激灵。我突然很想雪鸳,不知道她看到这雪是怎样的心情?
“还乐,再下雪,我们就要被困在这里了”,我想制止阿媚的捣乱。
“不会,好几年才能下一次雪的,下不大的”,她说道。
阿媚说的没错,这雪并没有再连绵下去,只是这深山之中,阳光虚弱,一连好些日子都不曾化去。好在有了阿媚之前的外出采购,我们俩人也消耗有限,尽管不甚如意,但总能维系段时间。
这期间,阿媚却陡然改变极大,不但会收拾家务,也改了以前的放浪作风,温文尔雅纵然谈不上,却已经学会了陪我默默的坐着,半天半天的都不说话。而这种消耗时间的方式也占据了我们生活的很大部分。
雪虽然一点点的留不住了,只剩下山沟深处斑驳的残迹,但天气却没有回暖,反而愈加恶劣了,冷得我们只能围着火堆或窝在被窝里。我尽管刻意不再提起雪鸳,只在心里默默的念叨着,希望她已经有安身之所。阿媚却还是一不小心就说起她来,起初还有些沉闷或尴尬,后来就渐渐自然了。
内疚依然时不时的翻腾起来戏谑我一阵,阿媚却已经学会了怎样安慰,她的逻辑总是那么简单:雪鸳是乐意这么做的,她现在有了孩子,就有了盼头,日子再苦,也不难熬。
我正在慢慢适应这种没了魁子、没了雪鸳的简单生活,也适应了有阿媚的照料,却在一天黄昏心突突的跳了起来:阿媚又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