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握在手里,冰冷异常。仔细查看,已然没有一颗子弹。
没有子弹的枪还能有什么作用?这只是理论,我依然需要它,像是一种寄托,或者是模糊的希望,我说不清楚。
我从山梁上看下去,没有看见老头子和阿姨的身躯,只在几块石头上看见乌黑的一片,那是他们的血,在晨雾里赫然有着乌黑的光泽,在我眼前蠕动、蔓延着,像是不屈的叮嘱。
心痛一阵一阵的在身体里抽搐,我全然忘却了身体上的伤痛,好在那些凌乱的弹坑四周都没有大姐的痕迹。只要还有希望,伤痛不会是我的负担。只要大姐还有幸存的可能,我就没有崩溃的理由。接下来只有一个念头:找到大姐!
然而,她会在哪里?
我用枪身当做拐杖,沿着来时的路踉踉跄跄的往回走,留意着山林里的任何风吹草动。或是一丝山风、或是伸腰的枝条、抑或是早起的鸟雀都让我的神经突突的悸动,希望与失望轮番交织,莫名其妙的的让我在凉爽的清晨汗如雨下。
眼前的景象清晰一阵模糊一阵,总在我定睛细看的当儿突然恍惚起来,像是眩晕一般。
一直到午后,离开那噩梦之所已经四、五个山坡了,没有一丝大姐的蛛丝马迹,绝望和疲惫连同午后干燥的暖阳将我彻底击倒,我蜷在一处山溪边的草皮下开始昏睡。
胃痛像一条尖牙利齿的毒蛇,一阵一阵的撕咬着我的肠胃,逼迫我在下半夜的光景里清醒过来。
深山莽莽、夜色茫茫,从未有过的空虚、孤独和无助纷纷袭来。胃痛加上心痛,催促着眼泪婆娑如雨,我趴在草丛里,佝偻着身体,恸哭如丧家的狗崽。哭声像游离的魂灵,从身体里穿梭出去,再从黑夜里游荡回来,吞噬着我的知觉,粉碎着我的骨髓,一点一点耗尽我所有的力量。
谁是这可恶的神灵?布置下这叫人痛不欲生的恶局,却又不顺手带走我的灵魂,我情愿以任何一种可怕的方式死去,无所谓怎样的苦痛,只要立即死去即可。我已经厌倦这一切,已经承认了自己无力回天的现实,我屈服了,我五体投地的认输了,你还想要怎样?
里外都是疼痛,醒来悲泣,昏迷里依然心碎,我在昏昏噩噩里轮番了无数次,天亮了,天又黑了,哭累了睡去,惊醒了再哭,忘却时间、忘却身体,忘却天地……。
在一次身体的蠕动时,一阵奇异的冰凉从腰间传来。伸手摸去,是那块残玉,在黑夜里透着莹莹的绿光,像是冤魂的眼睛。
我眼睁睁的看着它,这吉祥的玩意似乎也是灵媒,让我与老头子他们能够说上话,阿姨的声音也陆续传来,惟独没有大姐。我在一瞬间赫然醒悟:还有大姐,还有希望,死是不着急的事,且等等再说!
把鱼干塞进嘴里,我明白自己重新活过来了,这是心死之后的重生。熬到天亮,眼睛依旧在光亮里阵阵恍惚,我清楚:这不再是人的眼睛,假若寻不着大姐的音容,这眼睛怕是会永远怕光,如同鬼眼。
这在我身体里重新活动的魂灵来自何处?它可不像是老头子的狡黠、阿姨的温顺,它像是冰冷的利爪,攫取着我的心肺,使我失去任何人性的感受、没有复杂的情愫,只有目的,只有冰冷的力量。身体只是这种力量的木偶,如果我大开杀戒,这魂灵就是死神的意念,而我就纯属死神的傀儡。
这是必然的!但可惜,我有枪却没有子弹,若不然,我即刻回头寻见那万恶的据点,将他们送去阴曹地府。
再次把钢刺握在手里,我在深山里胡乱的兜着圈子,绕过很多处越军的驻地,依旧没有我想要找见的线索。幸而我不再被失望过度纠缠,已经抱着一根希望的稻草开始麻木,大姐一定还活着,我确信这一点,除非见到尸体。
如同一个游魂,游荡在莽莽山野,很多时日过去了,我重复着同样的搜寻,不同的是范围越来越广,离边境也越来越远,鱼干渐渐所剩无几,胃痛照例歇一阵来一阵。
某天的夕阳离去不久,我在山凹里发现一只麂子,它从一个小岩洞边走出来,警惕的四下张望。我躲在几十米外的树干后面盯着它的一举一动,它慢慢走到一处几乎干涸的溪边,在几块石头的缝隙里汲水解渴。这是我的机会,我开始猫着腰慢慢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