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部队时和战友们一起露营,彼此捂着嘴巴偷偷笑着战友的趣事,怕指导员听见,却总是掩饰不住,每每遭来指导员的怒喝:“睡不着是吧?回去给我接着越野拉练……”。于是一起都静默了,彼此都悄然无声,却又都明白彼此都醒着。
我拔下弹匣,一颗一颗的退下子弹,然后又逐一装上,很糟糕,只剩下七颗了。如果情况不太理想,怕是不够用的了。老头子是连枪带子弹都丢了的,这倒不是完全的坏事,因为有枪在他手里,我就得时时为之担心,担心他又独自做出冒险的事情来。
一条温润的胳膊横过来,压在我胸前,阻止了我轮番摆弄子弹的动作,大姐也醒着。
“睡觉吧,天亮就要赶路了”我悄声的说道。
“你怎么不睡?”。
“我睡不着”。
“我也睡不着”。
“你必须睡觉,我白天睡饱了”。
“哼,自己不睡,逼着别人睡”,大姐稍稍用力的在我胳膊上捏了一把。我把她的手握住了。之后彼此什么都没说,似乎握在一起的手能够传递所有想说的话。
不知那闲书上说:情人就是能够絮叨很多无聊的话却彼此都不会觉得无聊的人。似乎有些道理,心灵相通之后还需要说什么呢?可总不能什么都不说吧?看来无聊的话也并非全无用处。
“你当兵还要多久?”许久之后,大姐悄声的问道。
“要看部队的,不打仗的话,我还有半年多就退伍了。”我说道。
“你说会打仗吗?”大姐问道。
“可能吧。”我模糊的回道,其实战争在我的心里的判断中已经不可避免,甚至我都开始想象战友们已经在边境和越军交上了火。
“真不想你再去打仗”大姐幽幽的说道。
“嗯”我应和着。
“哼,你心里就是喜欢打仗”大姐嗔道。
“嗯”我不叫思索的应道,手心里的小手翻转过来在我手背上又狠狠的捏了一把。我才发现这个问题不能这样应和。
天亮之后,我们拿着收拾好了东西开始上路,老头子反反复复的劝阿姨丢下了很多东西,阿姨每每放下又拿了起来。我和大姐看着他们的来回纠结,相互窃笑不已。
“昨晚的耗子吵死了。”老头子走出洞口的时候打了个哈欠,随即说道。
大姐冲我吐了吐舌头,调皮的笑了。
狡黠的老头子,把我们比成耗子了。
广袤的大山为我们提供了安全的通道,大自然很慷慨,就算是这邪恶的国度,也还留有相对安详的地域。连续很多天的安详,让我们顺利接近了边境。
老头子走的是上回的路,我渐渐明白了我们即将穿越的生死关口依旧是上回同胞们穿越的那道山沟。
按上次的模式再来一次也未尝不可。我既毫无新的办法,就只能在心底暗暗如此去想。终于摸到了上回逗留的山梁,不能再走了,我们开始等天黑。
“天一黑,我们就摸过去,你带头!”老头子很严肃的对我说道。
“不行,你们先走,我掩护,还是等早上有点亮才行。”我断然拒绝了老头子的想法。一起走,看似不错的主意,一旦被发现,子弹集中而来,那将是完全被动的危险。何况天黑行动,狙击枪根本无法运用。
“天黑走,他们很难发现,我们人少。”老头子说道。
“不行,天亮走”我坚持道。
“你不一起走,我就不走”大姐凑过来说道,语气不容置疑。
“一起走很危险”我说道。
“不一起走,你更加危险”老头子当仁不让道。
“一个人危险总比大家危险要好”我反驳道。
“一家人,谁危险都不行!”老头子严厉道。
我正待要继续坚持,阿姨过来握着我的手,我没听明白她说的话,但却理解她的意思。看来他们意见早已统一,我们得一起走。
各种思绪在脑海里翻腾,大家一起悄无声息的穿过去自然是最为理想的结果。但我真不敢奢望上天能如此恩宠,如有一道天命的选择,我死,他们安全穿过山沟,我完全可以不假思索的应允。况且他们的想法严重背离战术科学性,完全依赖侥幸,希冀对方不会发现,希望夜色给予保护。可谁都没我清楚:黑夜并不是空荡的,一直都有邪恶隐藏其中,每每就有死神虎视眈眈的鬼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