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在困境中寻不到任何出路,焦虑就是摆脱不掉的敌人,让你不得安心,无法思考。我实在没有应对的办法,看情形他也没有更换策略的打算,那么,就先耗着吧。
天亮了一切照旧,天黑了篝火依旧,这种消耗一直到第三天的下午开始让我无法承受。而且也不能再继续拖延,他在失去耐心之后很可能联系支援,我只是逃亡的猎物,长久的原地不动只会让对方将陷井设置的更趋完美。有一点想法渐渐明确,反正是绝境,也不再去琢磨,决定试试再说。
终于等到篝火再次燃起,我脱下上衣,揉成一团,先将狙击枪放到石头上去,然后将衣服慢慢举起,我希望这团衣服在闪烁不定的篝火中看起来像是贴近枪身的脑袋。
我身后的的石壁上突然迸出一片火星,接着枪声远远传来,而我也马上闻到了用钢铁的锤子猛砸石头的那种气味。这一次他把子弹打高了几厘米,虽然说这已经是极其精准了的一次射击,但毕竟没有命中。我把枪身抽回来一截,枪管虽细,瞄准镜却是个不小的目标,万一损坏了,我就将失去反击的希望。稍作停顿之后我再次将衣服举起又很快扯了回来,如此反复,子弹却不再如约而至。真是个谨慎的家伙!我开始尝试把衣服抖散开来,从石头的侧面露出一半后迅速又收回来,第一次无效,第二次子弹再度来临,擦着石头的边缘,击出一片火星。显然他很担心我突然离开藏身地,所以从侧面露出比从上面露出更能让他紧张。事实证明篝火的光亮并不能让他十分清晰的分辨出目标。于是我继续着我的计划,又将衣服从石头的右侧露出一些,而后很快移到左侧来露出一些。这一回遭到的是连射,我回顾了一下声响,整整四发。看来他显然以为我是在右边虚晃一下而后从左边逃离,所以有些孤注一掷了。
不能停,得继续,等到再次听得两声枪响之后,我知道此刻他的弹匣已经空了,只剩枪膛里最后一发了,我将衣服斜抛了出去,紧跟着从另一侧跳跃而出,枪响了,然后是安静,我拼尽全力朝一侧山坡跑去,可才跑出二、三十米,枪声再度响起。
好家伙,换弹匣速度真快。我顾及不了其它,只顾奔跑,只要离开篝火再远一些,相信就能从他的瞄准镜里消失。
记不得连续传来多少声枪响,我终于淹没在黑暗的草丛里了,回头望向那原来的藏身处,前面十多米就是篝火堆,这会儿看管篝火堆的人已经跑开了。因为我一旦离开那块石头,他的安全也就没有了保障。
我在草堆里摸到一块石头,用杂草将它包裹一番远远的朝尚且有些火光的地方抛了出去,石头落地后的一番滚动带动了草木的一阵乱舞,我马上就看见了村子那片黑暗的区域闪现出了火光,这家伙果然藏在村子里!只是亮光一闪即灭,我无法确定具体位置。
我慢慢摸过山梁,开始战略迂回,在山梁那边转了很大一个半圆然后回到能看见村子的山坡,这距离原来的地方从他的视角来算至少偏离了三十多度。我靠着一棵树干开始不顾一切的休息,因为天亮之后就是子弹对决的时刻了。
天稍稍有点亮的时候,我选择了一个草丛做掩护,然后用树枝,杂草将身体和枪身都伪装起来。
从拂晓一直到午后,从山坡到村里,见不到一个人影,看不到任何动静。我丝毫不敢动弹,不平坦的地面咯得我双腿渐渐发酸、胀痛、而后麻木了。我相信他也不敢动弹,因为死神就在我们之间溜达,稍有不慎,就会被发现。阳光从未有过的热辣,视野里一切都白花花的,幸而有草丛的庇护,汗水不至于让我虚脱。
我仔细的扫描过每一个墙角,每一扇窗户,试图发现他的位置,然而全是徒劳。神灵总会在紧要关头给予人们一些启示,人们往往将这种莫名的感觉称为第六感。此时,我的第六感告诉我有些情况不太对头。
一个靠近院门的墙角,堆放着几个木桶,相互垒起来有一人多高,靠墙的边上还塞了一些稻草、衣物等,似乎有意塞住了缝隙。这景象与村子的整体风貌相比起来显得很突兀。我怀疑枪口就藏在其中,但除了留意观察并不敢冒然行动,冒冒失失的开枪只会将危险带给自己,狙击手的安全完全依赖于一枪毙命。
现在的对手和我一样处在危险境地,就是因为他没有做到一枪毙命。
然而,我能吗?
因为两杆枪的存在,这个村子像是失去了生命力,除了炊烟依旧会在黄昏时飘摇而起,没有动静、不见人影。
天色再度暗了下来,这一天似乎又将空耗过去了。正要松懈下来,猛然发现那道院门打开了,透过瞄准镜再次死死锁住门边,却没有人出来。一只不知从哪个角落走出来的母鸡悠闲的漫步着,似乎正要归巢。我没法去体会这种山村闲趣,依旧盯着门边不动。母鸡在路过那个墙角时猛然躲开了几步,似乎带着谨慎的绕了过去,这让我确信那几个木桶的后面必有内容。
时间一分一秒的耗着,夜色一点一滴的浓厚起来,瞄准镜里已经很难分辨事物,院子里随后透出的灯光让我还能再瞄着门口一会儿。
一道人影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