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流氓……畜生……王八蛋……呜呜呜……”
天哪!普通话,是中国人!
这断断续续的用普通话表达出来的叫骂声,让我顿时狂喜不已。莫非我在稀里糊涂间已然逃回了祖国?就算不是,至少有了可以打探的对象,可以打听信息、甚至指引我踏上归途。
大雨能够阻碍搜索的进展,而且很可能促使他们放弃行动,我正好需要留在原地继续等待,等待时机再次光临草屋。不再是去偷,而是去道歉,然后获取帮助。短暂思索之后,我决定:天黑之后才是最佳时机,如果遭遇他们的敌视,我至少可以趁着夜幕溜之大吉,所以,只有黑夜才能实现有利无弊。
另人唏嘘的景象在雨幕之中上演:一个像是老头的人被身穿帆布雨衣的家伙们拖出了屋外,扔在泥泞里承受轮番殴打。三个人,六只脚从不同方位不断招呼着。屋里很快冲出来两个女人,应该是一老一少,哭骂着拼命想要阻止,这哭骂声中就掺杂着普通话。只是她们的努力完全白费,两老一少的百姓组合怎能对抗专为搏杀对手而长期训练的军人?
有一种冲动在我身体里升腾,也许是普通话的刺激,抑或是场面太过悲惨。但不能,我只能藏在远处默默看着,任由她们撕心裂肺。
施暴也是需要体力的,他们终于停下了,开始离开,似乎到亲友家串完门一样的悠闲。哭骂声也早已停止,草屋前的泥泞里,三个身影静静的蜷着,许久才有了动静,几番折腾才回到屋里,那个被攻击最多的老头是被两个女人背回去的,我清晰的看见他的腿在离开地面之后是完全自然的垂耷着的,这让我想起死去的动物,但愿他不会死。
用了很长的时间才使情绪稳定下来,雨也基本停了。我可以伺机寻找一些能吃的,这才发现自己依旧光着脚。真够呛,满足了衣服、裤子,居然忘记了最重要的鞋子。看来小偷也并不是一个谁都能胜任的行当,既要在危险境地里小心翼翼,还得保证脑袋清醒。
我只在附近的一根枯树干上寻到几颗蘑菇,应该是最近新长的,很完整,肉质也厚实。蘑菇有很多种类,而且还有剧毒的,我虽然无法确认它的身份,但看起来很像小时候爸爸采过的那种,这感觉不错。我撕了一小块放进嘴里,慢慢的咀嚼、品尝。味道很淡、很自然,没有刺激,舌头也不觉得麻。看来可以勉强应付午餐了。早餐已经过了时间,而晚餐很大程度上能够在草屋里得到,因此,有午餐就足够了。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我看见草屋顶上冒出了一缕青烟。如果说精致的小屋坐落于青翠的山野是一副画作,那么雨后的雾霭算是最佳的渲染。而这一缕青烟,就是这画的灵魂。它不但使这景象有了生命的气息,而且带给了我无法抑制的遐想。
她们在干什么?是在烧水给老头擦拭伤痛吗?或许仍旧在愤懑难当、以泪洗面?老头子缓过来没有?现实真是难料的戏剧,假若没有那残暴的一幕,面对这般景象,我的遐想应该有个温馨的主题。显然,全仗越南军人所赐,蜘蛛的死,我身上的伤痛,甚至包括那个有些倒霉的肥胖的脖子,全都是他们干的!可不是吗?
接下来的思绪让我逐渐明确了愤怒,明确了他们即是敌人,是侵略了祖国的强盗、欺辱了同胞的恶棍,与公与私,都是我的敌人!
我将设法回到部队,将我的愤怒全盘托出。很有可能,我将和无数战友一起,带着满满当当的弹匣,用枪口的怒火终止他们的暴行,拿回我们的土地。然后和战友们重新修筑那个石头哨所,找回蜘蛛,带他回国。假若可能,我会去到蜘蛛的坟头,为他栽几束花,坐着陪他享受安静。只是不知道这个话多的家伙是否喜欢安静?我还会跟战友们说他有多聪明、精于推理。尽管我俩在一起时间很短,但一定可以说很多关于他的话,让大家都记得他。
空熬一整天很难,但夜色终究姗姗而来。
黑暗即将吞没山野之前,我开始靠近草屋,屋里有亮光透过缝隙漏出屋外,没有声响,我悄然接近门口,稍作停顿,重新整理了一下说辞,抬手敲门。
这突如其来的敲门声一定给她们带来了惊吓,我听得屋里有窸窸窣窣的动静,门却迟迟未开。
“老乡,请开下门”我从门缝处朝里说道。
又停顿了数秒,我听得屋里传来问话,是我听不懂的语言,猜想是老年妇人说的。
“老乡,你放心开门吧,我不是坏人”我说道,同时希望听到普通话的回应。
“你是哪个?”应该是年轻女人的声音,果然是普通话!
我暗自窃喜,却无法回答她的问话。是啊,我是谁?该怎么自我介绍?我只能冲里头说:“麻烦老乡开下门,我真不是坏人”。
门终于开了一条缝,我看见半张苍白的年轻女人的脸,然后又发现她的背后还有人,是那个年老的妇人,手里赫然握着一把柴刀。我没能看见年轻女人的手,不知道是不是一样握着刀。我还来不及开口,门又重新关上了。
“不说清楚就别想进来,我们不怕,不信就砍死你”年轻女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