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岳飞想起身。
被陆九璋按住了:“躺着吧你!”
“你怎么来了?”
“我怕有人饿死,过来救济灾民来了。”陆九璋坐在他旁边,顺手把一个馍往他脸上扔。
岳飞一伸手就接住了:“我不饿。”
陆九璋撇了撇嘴:“是啊,你多猛啊,三天就喝一碗粥。你和超人唯一的区别,就是你把裤衩穿里头了!”
岳飞已经习惯他这个大哥时不时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听不懂的时候就不吱声。
“我说,”陆九璋也仰躺在他旁边:“我揣怀里大老远带来的,你好歹给个面子啊!”
岳飞闻言勉为其难的接过来,三两口就把馍吃了。
“我明天就走了。”陆九璋突然道。
“这么快!”岳飞直起身。
“休沐快结束了。”
岳飞有点过意不去,这几天他光顾着父亲的丧事,大哥离开京城专程来找他,自己不但没怎么招待,反而诸多劳烦。
陆九璋仰头觑见他一脸愧疚的表情,心里暗道这家伙还真是什么东西都写在脸上,不由笑道:“你欠我钱吗?”
对方显然接不上他的信号,被他这个突兀的问题问的一征。
“那干什么一脸杨白劳的表情?”
“杨白劳?”
“哦,我们村一个有名的老实农民,欠了一屁股债,最后把女儿送给万恶的地主抵债了。”陆九璋给他普及下现代话剧知识。
“卖儿鬻女,有违人伦。”岳飞叹了口气。
“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连饭都吃不上,哪里还顾得上什么人伦不人伦?”
“泱泱大国,惠饶中原,竟始终都有吃不饱,穿不暖的百姓!”
陆九璋揪了根枯草叶叼在嘴里:“这是历史的必然。”
“必然?”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岳飞摇摇头:“兴盛治世,百姓怎么会受苦呢?”
“治世,君王忙着大兴土木,骄奢淫逸。乱世,君王忙着南征北战,穷兵黩武。反正都是百姓受苦,有区别吗?”
“并非绝对,起码治世百姓可以少受些苦。”
陆九璋嘿嘿一笑,颇有些讽刺:“少受苦吗?那方腊①那群人还闹什么?难道是吃饱了撑的?”
“方腊是乱臣贼子。”
“谁生下来就是乱臣贼子?还不都是官逼民反?如果国泰民安,和乐安康,那有谁冒着掉脑袋的风险来造反?”陆九璋吐掉嘴里的草杆:“赵佶喜欢名石奇木,珍禽异兽。所以花费大量个人力物力财力,不顾百姓死活,千里迢迢往京城运什么花石纲。那座艮岳②我这种芝麻官是没去过的,不过听共事的前辈说,王母的瑶池也不过如此了。”
岳飞低头不语。
二人沉默半晌,陆九璋突然问:“你明白你现在做的事吗?”
对方闻言转头看他。
陆九璋将双手枕在脑后,眯着眼看天:“你手中的枪,为谁而战?”
岳飞一愣。
“为君?为国?还是,”陆九璋转头看着对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为了这天下百姓?”
在岳飞的心里,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于他而言君就是国,国就是百姓。
然而在陆九璋的质问中,君、国、民居然变成了一种价值位阶的选择。他踌躇之下,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回答。
“我不该问这个,食君之禄,忠君之事。”陆九璋叹了口气。
“你的想法很……”岳飞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陆九璋搓弄着自己的手指道:“历代君王都喜欢弘扬君民一体的思想,但其实君是君,民是民,国是国。君之利,在龙威永存,万世而传。国之利,在疆辽域阔,万邦来朝。而民之利,在安居乐业,海晏河清。而这三者,不可能殊途同归。”
岳飞垂下眼,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层稀稀疏疏的阴影。
陆九璋但笑不语,只眯着眼遥遥看着天。
二人都不说话,沉默维持了很久。
岳飞终于豁然道:“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先贤已经言明。”
陆九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能这么想,很不容易。”
岳飞道:“大哥看事情总是很通透,虽然有时候有些……有些异于常人,却每每都有出人意表的奇妙之处。”
陆九璋哈哈笑了半天,又似想起来什么似的叹了口气:“这或许是因为我并不属于这里,或者说,我本不该在这里。”
“你不该在这里?”岳飞不明白。
“我应该回去,回到正常的轨道。但在这里,比起格格不入,我竟然更多感觉到的,是一种莫名的归属感。”陆九璋轻轻一笑,颇有些自嘲:“很荒谬吧,生不逢时,时不待命。”
“你究竟来自何处?又要去哪里?”岳飞非常疑惑。
陆九璋摇摇头:“自来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