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骨打闻言,面色十分难看,却挥挥手让那几人退下,沉声道:“你的脑袋暂且记在账上。”
陆九璋额头已见细汗,咽了口唾沫续道:“金世祖完颜劾里钵终于意识到要壮大本族势力,他终其一生连破四部,完颜部于女真之中如日中天。直至盈歌继任族长,终于东征西讨,完成了女真全族的统一。穆宗盈歌后,康宗乌雅束即位,高丽发难,女真五百勇士孤军深入,杀得高丽一万大军落花流水,连拔九寨,平了诸邻隐患,女真再无后顾之忧。”
阿骨打听到这里,面色稍霁。
“辽国不愿看女真坐大,三番五次从中作梗欺压。十年前,辽国头鱼宴上,耶律延禧厚颜无耻要您跳舞助兴,陛下断然拒绝。陛下不忍族人再受欺压,于涞流水誓师,一问辽国有功不省,二问辽国欺侮甚加,三问罪人阿疏,屡请不遣。而后兵进宁江州,兴师伐罪。辽国十万大军来讨,太祖三千七百女真骑兵于出河店杀的辽军片甲不留。生熟女真、渤海之民纷纷来归。陛下上合天心,下顺民意,于众臣推戴下终建大金。黄龙府一战,瓦解契丹东北防线,耶律延禧领十万大军御驾亲征,陛下割面以示决心,大金上下众志成城,半步不退。陛下亲率大金勇士于护步达岗鏖战三天,耶律延禧只余三十骑兵如丧家之犬般落荒而逃。我大宋皇帝仰陛下英雄了得,同为辽敌,合约而为兄弟,互通有无,以文会武。陛下如今您已雄兵百万,手握权柄,辽国五京已占其四。这百余年来桩桩件件,在下官看来,没有任何军国称霸,挑起战端的野心,而是女真护我族人,坚忍博爱之仁义啊陛下!如今我大宋陷于契丹奸计,折戟燕京,下官斗胆叩请陛下推己及人,顾念兄弟之盟,再施仁义,救我百余年有国归不得的燕京百姓一次!”陆九璋说到最后声泪俱下,连叩三首,迟不起身。
偌大帐内一时间鸦雀无声。
阿骨打听着陆九璋这番话是既感动又生气。
感动是因为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将女真这点事儿掰扯的这么明白,有些事情连阿骨打的亲族都闹不明白,这个小小宋史居然全都理解!
生气的是,人家从女真始祖开始给你论,祖孙三代都摸得门儿清。
你要是帮,那就是圣明仁德,古代诺贝尔和平奖非你莫属。你要是不帮,就是不遵祖训,不法祖德,简直愧对祖宗!
这顶帽子扣的阿骨打太郁闷了!
陆九璋也觉得自己道德绑架这套实在不地道,不过他一个大老爷们,哭都哭了,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反正最后的大招该放的也都放了,剩下的只能听天由命了!
“你起来吧!”完颜阿骨打半晌才叹道。
陆九璋心里终于长出了一口气儿,站起身来擦了擦脸,见好就收。
“我大金与宋是兄弟国,此番替宋救燕京黎民于水火,倒也不是不行。”阿骨打用了个“替”字。
陆九璋听出了点旁的意思,赶紧顺杆爬:“那下官在此先代燕京百姓谢过陛下了。”
阿骨打笑了笑,道:“我说出兵,但没说何日出兵。”
陆九璋没想到他也学大宋,来这招:“陛下可是有所顾忌?”
阿骨打冷哼一声:“你舌灿莲花,颠倒黑白的本是倒不错。但你的脖子是不是和你的舌头一样硬,那我就不知道了!”
阿骨打虽然答应出兵,可显然也是被陆九璋一路拽着鼻子走。堂堂一代君王,谁能甘心这么被别人空手套白狼?
况且打仗可是要拼真刀真枪,流血牺牲的!
陆九璋知道自己凭一张嘴皮子,就讨了这么大的便宜,定是犯了忌讳。
看来阿骨打这是要把气儿在自己身上捋顺了!弄不好,这回恐怕真要去见马克思了!
陆九璋强自镇定道:“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何况贵国与我大宋是兄弟国,陛下哪里会杀宋使呢?陛下说笑了!”
阿骨打冷笑道:“你是拿准了我不敢杀你?如果今天我就非要拿你脖子磨磨刀呢?”
陆九璋心理已经将姓完颜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个遍,差点没招呼到清朝。
他硬着头皮道:“如若陛下肯发兵,那下官这条命,请陛下尽管笑纳。”
“既然你一片死志,那我也不好不成全。”阿骨打起身走了过来,到陆九璋身前站定。“唰”的一声拔出腰刀,利落的放在了他的颈上。
锋利刀刃紧紧贴着自己温热的脉动,隔着一层薄薄的皮肤,颈部大动脉的血液似乎都感觉到了利器散发出的寒气。陆九璋虽然是纯爷们,但也真的是软了腿。不过他这人倔得很,死也不肯认怂。
陆九璋仍旧直视着对方,目光不躲不闪,豁出去似的问:“杀我之前,陛下是否答应出兵?”
阿骨打冷道:“将死之人,还有心思管这个?”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否则我就算九泉之下,也不能瞑目!”
阿骨打也不说话,就这么盯了他半晌。
后者面色苍白,瞳孔放大,分明是怕极,却死抿着嘴不肯松口。
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