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小手揪得太紧,天火能明显地感觉到她全身在颤抖。一别多年,他第一次和她这般亲近,只是,感觉到心口的湿意,天火艰难地咽了下口水,一时之间,竟是无言以对。
“公主,你有没有受伤?”
“……”
她不理他,只是抽抽嗒嗒的哭。
有时候华颜也觉得自己够矫情,他没来的时候,她是一滴眼泪也没有,可一沾着他的气息,她的眼泪就收也收不住。她是矫情,可她就矫情了怎么地?
娘亲说过的,哭就要在人多的地方哭,要不然,谁看得见?看不见的眼泪也就是白流了,女人的眼泪那么珍贵,怎么能那么白白浪费?所以,哭的时候一定要在有人看得见的地方哭,比如现在,她就是要哭给他这根狠心的烂木头看。
从他救下她开始,她就一直窝在他怀里哭。
天火的心揪着,抽着,疼着。
终于,大掌似曾经般抚上她的头顶,他的声音如清泉般温润,多了之前没有的温柔:“哪里疼了吗?嗯?”
华颜摇头,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可如果非要她说一个疼的地方的话,她也只能告诉他,哪里都不疼,只有心疼得要裂开了一般。
天火抱着她,心里也疼得要裂开了。
原是想叫她一声公主的,可这样的夜晚,她哭得这样伤心,他总觉得,他若再那般疏远她会更加绝望。他不该心软的,可总忍不住在她的眼泪下崩溃。
有时候,他也很想忽略自己还有一个姓氏。他记事以来就叫天火,淮南王的风雨水火他排第四,直到十五岁那一年,母亲看到他和小颜一起,才终于道出了当年的灭门惨案。母亲说,那时候他还没有出生,便失去了除她之外的所有亲人。萧氏一门,他是唯一的活口。
他全名,萧天火。
决定离开的那一年,她只有五岁,他以为这样就可以断了这一切的缘份。可没想到,淮南王根本就不介意她姓华,更没想到,淮南王妃也不介意自己姓萧。更没想到,她居然千里迢迢找到了黑木城。
他算到了一切,独独没有算到华颜的执着。
一半是高兴,一半是心疼。
可现在看着她为了自己这般自虐,他真是疼得心都要碎了。长长一叹,天火的声音里透着浓浓的自责:“以后不要这么任性了,若我方才来晚了一步……”
他说不下去,可她却接得顺口,声调明明还带着哽咽,却冷冷得如同二月里的寒雨夹夹着冰凌:“来晚了更好,这样就不妨碍你们成双成对了。”
说的是绝情的话,可一说出来小颜又觉得自己委屈了,呜呜!话是这么说,可要是自己真的让熊给啃了,天火却要抱着别的女人入洞房的话,她真是会死都不能瞑目的呀!所以,幸好他来得及时,可是,这种话她是打死也不会告诉这根烂木头的,就让他急一急。
反正,就算他不关心自己,也要担心不能跟父王交待,不急怎么可能?
天火一叹,口气不自觉地放软了许多:“别任性,你若真的出事了,王妃怎么办?你哥哥怎么办?”
“呜呜!呜呜呜!”
一听这个,华颜又委屈了,果然啊!她担心娘亲会收拾他,还担心哥哥会来找他麻烦才来救自己的,这个坏人,这根烂木头,他简直讨厌死了。
“别哭了,跟我回去。”
窝在他怀里,华颜别扭地摇头:“不要,跟你回去了你又不娶我。”
女汉纸就是这么滴直接,华颜才不管什么矜持不矜持,抽抽嗒嗒的样子活像个小媳妇。天火心疼不已,又不敢承诺什么,只能忍痛道:“天下好男儿多的是,你何必……”
天火不忍说出下面的话,小颜却全部听懂了。人还在他怀里,心又渐渐冷了:“为什么?”
为什么他不喜欢她了呢?以前明明很喜欢的呀!
华颜小鼻头红红的,眼泪又在眼睛里打着转,这一次却迟迟没有落下来。她在等他的答案,紧张得全身的汗毛都闭上了一般,透不过气。
“……”
天火无言以对,那个为什么,他要怎么说?
“既然不喜欢我,又何必来找我?让我死心不是更好?”从她踏出黑木城之时,她就是盼着他来找她的。她跟自己说,要是天火不来找自己,她就彻底死心了,这辈子都不理他了,让他去死好了。
可是,他来了。
既然来了,明明就是在乎自己的呀!可他又要这样伤她的心,华颜觉得自己活了十五年,把一辈子的眼泪都要流干了一般,这根烂木头一定是给自己下了蛊,她怎么就跟剥肉似的,鲜血淋漓也舍不得剥下他呢?
“这里……太危险。”
“风叔和安叔都会来找我的。”
天火的声音很低,透着浓浓的自责:“没有人比我更熟悉黑木林,等他们找来的时候,你恐怕……”
扁着嘴,华颜又想要发脾气了:“那也不关你事,反正你都不喜欢我了,管我死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