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主簿?
陆皓山听了有些愕然,一时间差点记不起这个人了,江油县衙的张主簿姓张,名云辉,他在江油县衙是一个独特的存在,虽说占据主簿之地,可是长期请病假在家休养,不争权、不夺利,也从不抢着出风头,对县衙的争斗不问不闻,只是拿自己应得的那一份,就是这次陆皓山对陈贵进行毁灭性的打击,张云辉还是毫无动作。
很沉得住气。
这种人,安于现状,对同僚和上司没有威胁,很受官场欢迎的,陆皓山有些时候都忘记县衙中还有一个主簿的存在,现在突然听到找自己,都有一种吃惊的感觉。
周大源是老司吏了,闻言皱着眉头说:“张主簿出动,只怕是与税赋有关,不会吧,现在夏粮还没有种下呢。”
县衙也不是吃干饭的地方,要留下也得有两把刷子,张云辉最擅长的就是夏粮和秋粮的征收,协调基层与上级的交接关系,虽说江油县地处偏僻,百姓也不富裕,但在交纳税赋时在各县中都是排在前列,深得上官的赞赏,现在一听到这个休养在家的人物突然蹦出来,周大源第一反应就是朝廷又要派税了。
“算了,回去一问便知,现在猜也没用。”陆皓山也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好在现在也吃饱了,一边往外走一边说:“来人,结帐。”
这是陆皓山定的规矩,那些产业虽说是县衙的产业,县衙的人去消费,有节扣,不能记帐、更不能白吃白喝,若不然这点产业很快就让他们吃垮,自己定的规矩,陆皓山也没打算破坏,吃完饭,让掌柜的来结帐,算是做一个榜样。
一直站在门外的掌柜闻言,连忙小跑着过来说:“大老爷,这帐周大人一早已经结了。”
“哦,周司吏,让你破费了。”陆皓山笑着说。
作为江油的“财神爷”,和县尊大人吃饭,自然需要自觉,特别是陆皓山不究旧帐,这样一来,以前贪墨下来的银子都洗白了,周大源心里感激极了,一心想向陆皓山示好,像这次吃饭,还在点菜时就已经把帐给付了,现在听到陆县令这句话,周大源感到那点银子真是花得太值了,闻言连忙说:“不敢,这只是举手之劳。”
曹虎在一旁打趣道:“周老哥,你可是我们江油的财神爷,和你一起吃饭,曹某可从不带银子的。”
两人一个抓财政,一个抓治安,并没有利益冲突,彼此间还有不少合作,所以关系还不错。
“周老弟能来,那就是给周某脸面了,哪里还要你破费呢,哈哈哈....”
陆皓山率着两人径直回衙门,一进县衙,就看到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子悠闲地坐在偏厅里角落里喝茶,一看到陆皓山回来,马上站起向陆皓山行礼道:“下官拜见县尊大人。”
“张主簿,这里不是公堂,随意一些好了,来,请坐。”
“谢大人。”张主簿谢了一声,再次坐了下来,他倒是识趣,一来就坐在次席,这样陆皓山回来,他也不用再挪动屁股。
陆皓山是县令,当之无愧地坐在首席,一脸关心地说:“张主簿,你不是说身体微恙,需要在家休养,身子骨养好了吗?不知什么风把你吹回衙门呢?”
“谢大人关心,下官年纪大了,身子大不如前,不过做一些琐碎的事,还是应付得来,大人,你是一个办大事的人,下官也就开门见山了,实不相瞒,此次这么急把大人找来,就是商量有关今年税赋之事,本来此事是下官打理,可是这次兹事体大,下官需要和大人商议一下。”张云辉一脸沉重地说。
还真是税赋的问题,陆皓山不由想起周大源的话,他说张主簿一出现,十有八九是与税赋有关,还真让他猜中了,不过猜想一下,也在情理之中,皇太极率领军队兵临城下,把大明搅得不可安生,沿途烧杀抢掠也是他一贯的作风,皇城需要巩固、百姓需要安抚、辽东战线需要整顿、有功将士需要论功行赏等等,这些都需要钱银,这些年,辽东战线就是一个无底洞,把大明的财政都拖垮了,现在急需要用钱,摊派在百姓头上,也没让人感到意外。
“是啊”陆皓山有些感谢概地说:“现在刚过完年,夏粮还没有种下,老百姓的存粮有限,这个时候征税,老百姓也太苦了。”
张云辉苦笑地说:“大人,岂止是征收夏粮,此次户部下令提前征收整年的税赋,朝廷卯吃辰粮,百姓岂止是苦,简直就是.....算了,这些事不是下官所能非议的,唉,这下不知多少百姓要倾家荡产、卖儿卖女,倒是便宜那些乡绅老财了。”
百姓种的田要交税,但是有功名的人就可以免税,很多百姓交不起税,被迫向地主乡绅们借贷,这个借贷需要利息的,而这利息还很高,要是还不上,那就得卖田卖地,卖子卖女,有的甚至把自己卖身到地主家当奴仆,都说乱世出英雄,碰上灾年,那些地主乡绅才是大发昧心财绝佳时机,这意味着他们可以用较低的代价拿到他们要想的田地。
“什么?提前征收一年的税赋?”陆皓山当场吃惊地叫了起来:“这,这,这怎么可能?”
岂止是苦,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