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夏夜原野上浮起的萤火,那凭空出现的绿光来得缓慢而悠然,由远及近,仿佛湖面扩散的波纹。
明明是一步就能躲避过的攻击,摇光却眼睁睁地看着它击中自己,手脚仿佛被锁链禁锢,重若千钧。她和他仿佛板上鱼肉,任人宰割。
朔望害怕得发抖,眼见那团绿光击上摇光却无能为力。
仿佛山风也是绿色的,那光芒与想象之中截然不同。
意识比身体更容易击败,紫炎脱手掉在地方沉闷的响,摇光和朔望一齐倒地。两人并排着倒在山间的小路上,仿佛玩累的孩子不小心睡着了。
清风拂过他们苍白的面颊,却比意料更加温柔。
一声鸟的长啼将人从沉睡中惊醒,伴随着翅膀扑腾的声响,掠过树梢,倦飞归巢。
霁初睁开眼睛,暮色茫茫,周围是漆黑的树影。她掀开盖在身上的大氅,发现自己睡在一块石板上,浑身冰冷。她挣扎着坐起来,手脚都僵硬如冰,几处剧痛一齐刺激着神经。她甩了甩混沌的脑袋,看清所处的四周。
不远处的火光明亮,架在一起的木柴燃得吡啵作响,不知是那种动物惨遭不幸受烈焰焚身之苦,肉香四溢,分外诱人。最不容忽视的是背对着她坐在火堆旁的人影,长发在夜空中飞舞,却比雕像更沉默。
霁初闻着肉香,饥肠辘辘,忘了自己是有多久没吃过东西。映着火光,是个女子,看清那人的服饰,不像是村中之人。
那女子察觉到她的动作,并不回头,只道:“过来坐吧,天冷。”
明明是一句略含关切的话语,听起来却有种莫名的冷意。
正合心中之意,霁初又冷又饿,也顾不上是不是认识的人,抱着大氅,艰难地拖着伤痕累累的身躯在火堆旁坐下。热浪扑面而来,她将大氅递过去,感激道:“是你的吧!”
女子并没有抬头,手握着木棍有一下没一下地在灰烬里拨弄着,心不在焉道:“你用吧。”她言语简洁,却仿佛命令,带着不容拒绝的语气。
“谢谢。”眼前的女子绝非常人,霁初想起半夜到访的那两个人,不知道此时朔望和他们如何。她也不推辞,将大氅披在背上,往火堆近处挪了挪,冻得发僵的手指靠近火焰,才觉得连心都开始暖和起来了。
架在火上的肉快要烤熟,油光闪闪。女子默不作声地将肉翻了个面。
霁初忍住饥饿,记忆拉回不久之前。她记得自己独自一人上山砍柴,因为路途原因并没去老地方,而是到了一座并不熟悉的山上。可还不等她准备回家,山林深处突然蹿出一只不大的野猪,气势汹汹地向她扑过来。她拿起柴刀就跑,野猪穷追不舍。她哪里是那野猪的对手,眼看着就要追上,她猝不及防的转身一刀,砍瞎了它的眼睛。野猪暴怒不已,分外凶狠,长着獠牙的嘴里发出惨烈的哀嚎。
她并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危险,野猪狂暴,伤了她的几处。命悬一线,殊死搏斗,生死相向。她破釜沉舟,竟一刀砍在野猪脖子上,血流如注。野猪垂死挣扎间将她掀翻,混乱中脑袋磕在了石头上,她倒地不起,不省人事。
察觉到自己的伤口都被处理过,用布带缠着,霁初心中感激,无法想象若不是眼前的女子救了她,就要曝尸荒野了。她心有余悸,道:“谢谢,如不是你救了我,我早被那野猪给咬死了。”
女子这才缓缓地抬起了头,露出一张惨白的脸,面无表情,在朦胧的火光里,阴森沉静如同死人。她的五官精致得仿佛雕刻而出,却是刻在了木板上,异常僵硬,凌厉逼人。
南晴烟。
她这才感受到她身上蕴藏的肃杀之意,仿佛寒冬腊月飞霜夹雪,血腥之气弥漫。
霁初被吓了一跳,但她并没有移开目光,她冷厉的面容上,却有着一双温柔疲倦的眼眸,瞳色深沉,眼眶里落满了细软的柔光,像是浅浅的泪。
但显然南晴烟并没有哭。
她盯着她,沉声道:“不。我看见你的时候,野猪已经死了,是你自己救了自己。”她以目视意着火上油滋滋的肉道:“这就是那只猪的腿。”
霁初突然不知道说什么。但她此刻却很想开口,虽然她并不是一个话多之人,有时几天几夜都只字不言。但她此刻却想听到声音,哪怕是对着一个陌生人,也许是想驱散在这山野之中过夜的恐惧,也许她原本就不是沉默之人只是没有倾诉的对象。
她的世界寂静无声。
她道:“我是霁初,姑娘你呢?”
“姑娘?”南晴烟重复,眼珠动了动,嘴角别出一个笑可她怎么也笑不出来。最终在那张看不出年龄的脸上凝固成一个诡异的表情。“你知道我多少岁了吗?”
霁初又觉得自己无话可说,尴尬地低下头看跳动的火焰,顺手抓起木柴丢进火堆,惊起星火点点升上高空。
“南晴烟。”她道。
“嗯。”霁初抬起头露出一个久违的微笑。
肉烤的差不多了,霁初目瞪口呆地看着南晴烟无惧那灼人的火焰,直接伸手将穿在木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