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望,朔望。”他急声呼喊,恐惧仿佛一双冰冷的手握住了心脏,冷汗淋漓而下。管不了那么多了,他无法想象朔望在他面前跌落山崖的场景。山崖切面是凹凸不平的,他可以借助摩擦攀下去,抓到朔望之后,借树干之力弹起一定高度,在借住绳子的拉力,勉强可以跃上来。
他简单想摇光说明自己的想法,摇光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这似乎是目前最有效的办法了。只是在趁着南筱不注意时,她袖中飞出一点流光,悄无声息地缠在了他的手腕上。这是一根柔软而透明,仿佛只是一道微不可寻的弱光的细线,虽然线够长但却不够坚韧,要不然凭这根线救起朔望了,而显然朔望已到极限了,他一点声音也没再发出,只是从雾气中还隐约可见那个缩成一团的身影,孤零零的仿佛绝望的幼兽。
南筱将惊煞从剑鞘中抽出来,这把削铁如泥的利剑可以轻而易举的插入山石之中,可以确保他不在攀爬的过程中掉下去,虽然剑身有点长用起来不顺手,但总比没有强。
摇光的目光在触到惊煞漆黑的剑身之时,眼底有星辰般的光芒,又生出一种逼人的锐利来。
南筱一边唤着困顿的朔望,一边将绳子一头绑在崖边粗壮的树根上,先顺着绳子向下爬了大半的距离,绳子不够用了,他只有放开,徒手抓着崖壁上凸起的石头,小心翼翼地朝朔望攀去。悬崖之下寒潮涌动,猎风从耳畔拉过。他紧紧贴在笔直的崖壁上,惊煞****石缝,再抓着剑柄往下坠去。南筱咬着牙,全身的肌肉绷得死紧,汗如雨下。他一边担忧危在旦夕的朔望,一面又害怕自己一不小心掉下去,一面想快些下去,一面又倍加小心而更加寸步难移。
距离朔望不过一丈远,惊煞抽出的时候,破碎的石块滚落悬崖,却听不见坠地的声响。
摇光皱着眉看着崖下,袖中似有若无的一线被无限拉长,他只着单衣的南筱挂在崖壁上,狂风吹动黑色的长发,汹涌的雾潮将身形淹没。
雾气阻隔了她的视线,她收回目光向四面的山头远眺,隐隐的白雾从八方聚来,以包围之势,翻滚汹涌仿佛白色的无边狂潮。
摇光变了脸色,她已彻底看不见南筱和朔望的身影了,浓郁的雾气像是纱布般蒙住了双眼。她惊呼一声:“快点上来,南筱!”
一声叹息悠长,仿佛穿越千年,带着岁月的绵延,颤颤巍巍,由远及近。晨曦温柔地与清风相舞,薄纱般的覆盖在山林之间的夜雾被缓缓掀开,深冬的寒意渐渐退却,仿佛那温暖之春触手可及。
而眼前的狼藉之景却格格不入地破坏了这份和谐。
映入眼帘的是大片大片伏倒的树木,有的被连根拔起,有的被拦腰折断,有的被削断了树尖,横七竖八地交叠在一起。到处是破碎的山石,被翻开的泥土裸露出干枯的黄色,却还被未消融的冰凌冻住。本就凹凸不平的地面有几处巨大的深槽,像是狰狞的可怖伤痕,零星地散落着黑色的干涸血迹。
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激战后的灵力余韵。
如果此刻有人在此,定会为那巨大的破坏力瞠目结舌。
晨光飞驰般朝当空掠去,梦一般轻拂过碎石中横躺的少年,狂乱的黑发和破碎的衣衫散了一地,映出他被树叶遮住一半的面容,紧闭着双眼,如鬼魂般苍白,又如雕刻般俊朗。
“渊——渊——”
少年略带哭腔的声音仿佛缥缈的雾气从远方飘来,时远时近,捉摸不定,却又丝丝扣入心弦,将他从昏厥的混沌中拉出来。
戾渊睁开沉重的双眼,便看见一只洁白的纸鹤在他眼前旋转着飞翔,纸鹤的头顶有一点殷红如血,少年的声音便伴随着纸鹤的振翅之声,深深地穿入脑海。
“朝风。”他在心里默念。
纸鹤振翅,刚停留在他的掌心便化作一簇火焰成飞灰,他还未感受到那转瞬即逝的热度,而无穷尽的森寒将他淹没,沉痛覆盖了全身。
他纯黑如夜的眼眸冷如幽冥之火,意识从朝风之处回到自己的处境上,无法忽视的封冰之剑一半竖在眼前,原本薄如蝉翼一片碧色的剑身之上,鲜艳的血色千丝万缕如纤细的花瓣般散开,另一半插在胸口,只是堪堪避开了心脏。而封冰无法阻挡的寒气,将他全身的血脉都仿佛冻结了,封冰虽攫取了热度,却也让他不至于流血而亡。他尝试着动了动手指,便如千万根针刺一般,痛不欲生。
他想起昏迷前的惊天一击,那个人身如流光,狂暴的灵力仿佛无边汪洋,结成数十道青色长链,如游龙般肆无忌惮地扫荡,破空之音尖锐得仿佛要划破他的耳膜,却是毫无章法,毫无目的,所及之处,粗壮的树木哗啦啦地倒下,土石木屑疯狂飞舞。
他御起封冰之剑,倾其毕生所学,将灵力运转到极致,可还是无法躲避那青色长链的绝杀。而就在他力竭之时,一条链抽上了他的手臂,顿时血流如洒,伤口如蜿蜒河流,深可见骨。他剧痛难耐,难以招架,恍惚之间,连封冰都被夺了去。最后的防御被破,他挡无可挡,纯黑的瞳仁里泛出死亡的黑色阴影,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极端的恐惧。而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