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远小地,穷乡僻壤,火盆这种东西是指望不起的,火炕却能够带来更实在的温暖。
唯一美中不足,农户家中只有一间空房,也只有这一堵火炕,楼雪色和君墨离不得不各睡一边。
不过这两个人都不会太介意。
楼雪色本就对这些男女有别的条条框框十分不屑,君墨离在帝都又是游荡花间的潇洒公子,更不会觉得哪里不妥,倒是乐得住在一起,方便楼雪色帮他清理伤口更换药布。
“愈合得很快。”丢掉染血的旧布后,楼雪色带着几分惊讶道,“在你昏睡时谢师兄跟我说,你的身体状况十分特别,按正常来讲,中了极严重的尸毒是挺不了这么久的。可你不但挺了过来,还以异常速度恢复着,是因为脑子都用在肌肉发达上了吗?”
“你不损我几句,会嫁不出去么?”君墨离抬起眼一声咕哝。
楼雪色嘴角一挑,用力一勒扎布绑带。
“……楼雪色,真有人愿意娶你就嫁了吧,难得能遇到不长眼自寻死路的人。”
“咸吃萝卜淡操心,管好你自己得了。就凭你这张嘴,没有家世罩着,早被一群人追着往死里打。”
“怕什么?不是有你在前面保护我么?”君墨离轻笑一声,“那时我脱力站都站不稳,也不知是哪个凶悍女人一把将我推到后面,自己迎着十个怪物一脸彪悍。若能娶个这样可靠的妻子回家,就算长得再丑也合算。”
楼雪色咬咬牙,又把绑带解开重新系上,勒得君墨离牙缝里倒吸凉气。
至于君墨离是在嘲笑她太丑,还是把重点放在那句娶她过门上,楼雪色并不打算认真去揣测。
“剩的创药不多了,明天要是能路过药铺得再买几瓶,你这伤口太深,必须一天换一次药。”
楼雪色包扎好后松口气,抬头却见君墨离蹙起眉头,做了个嘘声手势。
侧耳细听,外面隐约传来细碎脚步声,远不止三五个人,而是一群。
对视一眼,楼雪色挥袖熄灭油灯,黑暗之中将长剑塞给君墨离,背上包袱无声无息打开房门。
没有灯,外面很黑,只有透过云层的弯月洒下一点吝啬光芒,仅够看清斑驳树影与泥土树枝盖砌的低矮围墙。
君墨离闭上眼,片刻后睁开,拉住楼雪色摇摇头:“人数太多,对付不了。不管是什么人、冲谁来的,最好还是先躲起来看看情况。”
这么偏僻的地方,说是碰巧还有其他被追杀的人,总觉得很荒谬。
楼雪色和君墨离带着东西,悄悄躲到紧连着的柴房中,很快就见刚才他们所住的屋子亮起火光,一个男人兴奋声音清楚传来。
“灯芯还是热的!他们定然没跑远!给我搜!”
“我就知道……”楼雪色无奈轻叹,眼神一变,黑金匕首滑落掌中。
“等等。”君墨离及时按住想要动手的楼雪色,透过门缝仔细看去,少顷深吸口气,“不对,这些人不是荣格派来的。领头的人是陈校尉……状况不太妙,是皇上派来的人。”
楼雪色险些一口咬掉舌头。
怎么又是步远阁?!
让她卷进后宫纷乱的是他,处处袒护芷清公主的也是他;逼她离开帝都的是他,派人来追踪的又是他!
揉了揉隐隐作痛的额角,楼雪色万分认真地扯了扯君墨离衣袖:“我问你,皇上是不是得过什么病烧坏了脑子?”
“这么大逆不道的猜测你都能想得出来。”君墨离关好柴房破门,昏暗光线中眼眸闪了一下,“等有机会你亲自问问他,记得把结果告诉我。”
“真有机会再见,我会毫不犹豫给他一拳。”
交谈很快中止,柴房门外传来脚步声,紧接着房门被拉开,明亮火光照应在紧挨一起的两人脸上。
“许久不见,苍逸王世子怎么玩起小孩子的游戏了?需要我找些人来陪世子一起捉迷藏吗?”陈校尉俯视冷笑,剑鞘末端毫不客气捅在言离忧肩头,“来人,把这女人绑起来,即刻押送回帝都!”
君墨离比楼雪色先起身,冷不防一脚踢开陈校尉的剑,剑眉飞扬,面色冰冷。
“说人话,别动手动脚。”
陈校尉撇撇嘴,微微躬身故作谦卑:“下官奉皇上命令,追缉要犯楼雪色押解回凤落府,世子若是有什么疑问,还请随下官一道回帝都面见圣上再行询问。”
“要犯是何意?前几****才奉皇上之命,护送楼雪色去往万峰山剑门,这些天她都与我在一起,怎么就成朝廷要犯了?”
“具体细节下官不清楚,只知道这位姑娘与玉门军云将军失踪一事有关。”陈校尉侧身,指了指身后虎视眈眈的士兵,阴阳怪气道,“姑娘,请吧,最好别让下官亲自动手。”
君墨离回头看看楼雪色,眸子里的眼神有几分复杂。
若是云苏,此时必定毫不犹豫把陈校尉一脚踢开,就像当初在演武场怒打高将军一样。
但站在这里的人不是云苏,而是君墨离,他又能怎么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