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说这里有家客栈么?这就是客栈?”
废弃已久的驿路杂草丛生,枯黄与雪白交错,路边站着横眉斜眼的苍逸王世子,满怀鄙夷之情指向一堆断壁残垣。
楼雪色望了望颓败景色,又低头看看手中地图,一脸茫然:“地图上标的就是这里,不会有错,怎么可能没有?”
君墨离深吸口气,烦郁扶额:“你先告诉我,这破地图是什么时候画的?谁给你的?这一路我们按照地图走来,碰上的不是荒郊野岭就是乱葬岗,你确定你没拿错地图?”
楼雪色拿着地图翻来翻去,终于在地图背面角落里找到一行隶书小字。
“颖阑历四四一年七月制西川异事图……”楼雪色越说声音越小,到最后果断抬头,坚定地指了指前方,“赶路吧,万一能找到间客栈呢?”
君墨离双臂交抱站在原地动也不动,不知该说是同情还是敬佩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楼雪色,末了一声长长慨叹。
“拿四十多年前的地图来走,还是什么异事图,难怪天天遇坟地、夜夜看鬼火。楼雪色,我长这么大极少敬佩什么人,你真让我叹为观止了。”
“过奖。”楼雪色耸耸肩。
从剑门匆匆离开时,楼雪色在书房翻了不少地图,唯有这张上面画着通向帝都的道路。
当时她也没想太多,戴在身上就赶下山了,根本没注意地图是什么时间绘制的,又是用来标记什么的。
以至于连走七天,地图上标的客栈她只找到两间,剩下几日都是君墨离无可奈何掏钱租借民居暂住。
不过今天就没那么好运气了。
眼见夕阳西下,夜晚就要降临,这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仅有的一间客栈也不知何年何月荒废了,再想往回走,最近的村落也要走上两三个时辰,还没到地方就已经入夜。
无可奈何摇摇头,楼雪色真诚建议道:“露宿吧。”
“露宿?”君墨离反问,带着一种嘲讽口吻,“荒山野岭,地冻天寒,你要在冷风里睡上一夜?”
楼雪色皱皱眉,一声唿哨,小苏盘旋着落到肩头。
“你不愿意就去找客栈啊,我又没拦着你。剑门弟子比不得你们这些富贵王侯,风餐露宿是常有的事,来帝都的路上我还睡过树洞呢!”楼雪色径自走到马匹旁边,解下卷起的硬毯夹在胳膊下,“要不然你就少睡一晚,连夜赶回帝都,不用再跟着我吃苦受罪了。”
君墨离嗤笑一声,看看周围荒凉之景缓道:“我看你不过是想赶我走而已。”
“知道就好。”
摊手做了个无所谓的动作,君墨离走到自己的马匹旁边,拴好马后从鼓囊囊的大袋子里翻出一卷厚厚桐油布,随手把扑过来偷袭的小苏夹在腋下。
“管好这扁毛畜生,再捣乱我就把它炖了喝汤。”
楼雪色厌厌瞥了一眼,又一声唿哨,小苏扑楞翅膀挣脱云苏束缚,咕咕叫着飞回楼雪色肩头。
与君墨离的关系,楼雪色感觉就像天气一样,时好时坏,难以把握。
好的时候,他也懂得温柔体贴,虽然总带着几分毒舌;不好的时候,他会很冷淡,对许多她认定的观点加以嘲讽,无情得像是个路人。
就这样磕磕绊绊一路走来,多数时间他们是在争执中度过的,每到她被君墨离气得认为这人无法理喻时,君墨离又会出乎意料地做些事情,让她对之前的认定觉得有所偏差。
不过总的来说,君墨离这人,多半是八字与她不合。
这一处地域气候干燥,没有帝都那么冷,但也是萧条冷清的冬季,树上的叶子都落了,地上也没不见茂盛蒿草,露宿必须做好防风措施才行。
楼雪色自诩有些经验,离开帝都时特地准备了硬毯和厚披风,有铺的有盖的,不至于因为冷风侵袭彻夜难眠。
相对而言,君墨离的准备简陋许多,似乎只有一大卷厚桐油布。
讥笑他一定会招来毒舌反嘲,自讨没趣。楼雪色忽略掉跟在身后的君墨离,在林中找了一块还算平坦的地方,恰好旁边有尚未解冻的水泊,可以供小苏和马匹饮用。
“这种山林风很大,你还特地选在水边?”君墨离见楼雪色铺开硬毯准备“安营扎寨”,微愣一下,“这么单薄的东西,来一阵风的话——”
话还没说完,一阵林风骤起,吹飞了楼雪色的披风,也将硬毯吹得接连翻了几下。
然后楼雪色眼睁睁看披风挂在树枝上,硬毯则精准地翻进了水泊里。
“……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君墨离耸肩,感慨摇头,“没常识害死人。”
楼雪色没工夫与君墨离废话,飞快从水中捞回硬毯,站在水泊边发愣——硬毯湿漉漉的,被冷风一吹很快就会结冰变成硬板,只剩下厚披风的她要怎么熬过这一夜?
回头看看潮湿冰冷的地面,根本没有躺上睡一晚还能保持浑身干燥的可能。
困扰间,君墨离已经手脚利落地用剑砍下几段树枝捆成三角支架,又将厚桐油布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