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意,你看这簪子大概值多少钱?”油灯下,楼雪色托着腮紧盯发簪,随口道。
暖意凑过来看了一眼。
“又没什么金银珠宝镶嵌,不算是什么好东西,但看着手工还算精致,卖的话也就二三两银子吧。”
楼雪色点点头,从小抽屉里取出玉佩用细布包好,连同三两碎银一起放进荷包里,而后交给暖意:“明天一早你把这荷包送去奉新客栈,天字六号房,一定要当面交给姑苏公子。”
暖意哦了一声,颇有几分不解:“既然是那位公子送的,小姐何必再还钱回去?他说喜欢小姐,所以愿意送东西,那小姐只管收着便好,又不是收了他礼物就得嫁给他。”
“死丫头,又开始说胡话了。”楼雪色追着暖意不轻不重打了一下,佯怒道,“哪有随便收人家东西的道理?再说了,姑苏公子那句喜欢不过是个玩笑,他并非那种拈花惹草、看见漂亮女子就上去搭讪的人,不过是找个借口想让我收下这发簪而已。”
暖意撇撇嘴,搬来小板凳紧挨楼雪色坐下,下颌垫着两只胳膊伏在桌面上,乌黑眼珠滴溜溜乱转。
“还说呢,小姐你太让人心寒了!为了陪小姐过小年夜,我回侯府后匆匆忙忙收拾东西,累得跟狗似的,结果回到店里发现小姐你不在,只留我一个人孤零零守着店铺。唉,心疼啊,心凉啊,这心都快碎掉了!”
楼雪色翻翻白眼,一指头弹在暖意脑门上。
暖意性子又直又急,但骨子里终归是个小丫头,没人时就喜欢撒娇嬉闹。
起初楼雪色还不太适应,时间一久也就慢慢习惯了,给她的感觉是,自己也跟着越来越没谱。
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多烦心事?
“对了,小姐,我一个人看店那会儿,纪公子、秦先还有谢家小姐先后来过,都是来约你去吃饭的。”
“幸好我没在,不然想推不好推辞,去了又觉得尴尬。”楼雪色拨了拨油灯,屋子里光线更亮一些。
小年夜都是一家人热热闹闹聚在一起度过,她跑到别人家算个什么?淮良侯府那边,爹爹虽然想让她回去过个团圆年,可楼清兮母女一听到风声就大哭大闹说什么都不允许,倒像她是血海深仇的敌人似的。
想想帝都之中她的容身之处,也就是风水居这弹丸之地了。
暖意忽然偏头,轻轻靠在楼雪色手臂上,微微嘟起的两腮鼓囊囊的,像是个小孩子。
“小姐,你答应暖意,不要离开这里好不好?今天一整天我都在害怕,怕你给二小姐报仇后就要走了……小姐,这里就是你的家,有我在,我就是小姐的亲人,小姐哪里都不要去……”
说着说着,暖意的声音越来越小,竟是掉下眼泪哭了起来。
楼雪色叹口气,心口酸酸的,却很暖。
“谁说我要走了?我私自下山,等于自逐出师门,哪还有脸再回去?况且师父时常说我六根不净,不能潜心修行,即便我回去了也不会再有长进,又何必惹师父他老人家发火呢?”
“那小姐是打算留下了?!”暖意又惊又喜,泪痕上展开笑容,“我就知道,小姐一定舍不得我!”
楼雪色没有再多说,像是个长姐一般无声安慰着暖意,迷茫目光一动不动望着油灯灯花。
是走是留,其实她心里还没有决定,但今天是小年夜,她不想暖意伤心,至少在这个年过完之前,她都是属于这里的。
唧唧咕咕说了些闲话,暖意心情好了许多,不知道又哪根筋蹦起,忽然揪住楼雪色神神秘秘凑到耳边轻道:“小姐打算什么时候寻个姑爷?秦先太聒噪,我看纪公子还不错嘛!”
一个大爆栗敲在暖意头顶,楼雪色翻翻白眼:“给你点好脸色就找不到北了?再胡诌八扯,小心找个大户把你嫁出去!”
“小姐才舍不得呢!”暖意嘻嘻笑着有恃无恐,懒懒地倒在楼雪色膝盖上,“说真的,小姐,您总不能一辈子不嫁人吧?纪公子性情温良又一表人才,对小姐也很关心,我看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
楼雪色撩拨着灯花玩,丝毫不理会暖意的无边猜想,暖意沉浸在自己的娱乐中,自言自语说得开心。
“秦先人品不错,但小姐不喜欢,不作考虑。君世子比秦先靠谱些,不过总和小姐争吵,咱们也不要。剩下的……嗯,还有云将军,看样子也对小姐痴情着呢,就是表现得不明显,如果小姐对云将军有意,也可以将他列进考虑范围。”
听到暖一提起云苏,楼雪色稍稍一滞,无声叹口气。
就算她不去想他又能如何?总有那么些人替她想着呢,云苏这个名字,已经是她想逃都逃不掉的巨大陷阱。
“你是不是陷进去了?”
清冷月光下,身在皇宫之内的云苏正面临这样的逼问。
纵是小年夜,皇帝这个特殊身份让步远阁仍不得闲,不管相邻宫殿如何热闹,凤萧苑内有的永远是冷清的沉重。
云苏坐在台阶上,半身落雪。
“世人只知道她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