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说起来,云苏是个比较懒的人,像是从凤落城到玉门军军营这段也不算是太长的路,他的原则是能省则省。
省的方法是,在楼雪色店铺里过夜。
楼雪色也试着瞪眼睛撵他去君墨离家或者客栈睡,云苏却很明确地表示自己不愿意,就想睡在店铺里,而且指明要睡床铺。
让他住一晚倒也无妨,问题在于,店里就这么一张床,他睡了,她睡哪里?
“就算同床共枕,我也不会对你有任何企图。”云苏十分严肃保证道,“事关我的清白,我不会轻易屈服于你。”
“滚!给我滚!睡死在大街上好了!”
在店里所有廉价又摔不坏的东西都被楼雪色用来砸云苏后,情况最终还是顺着云苏的固执发展落定,就那么小小一张床铺,二人一人一半。
紧揪着被子侧身躺在榻上之后,楼雪色才慢慢反应过来,懊悔不迭——他固执就固执了,自己跟他耍什么任性?撵不走他,大不了自己去睡桌子,干嘛非要跟他争一张破床?又不是没睡过地铺,这么一来,倒好像她有多不知廉耻似的。
“逞强好胜是你最大毛病。”云苏背对楼雪色侧卧,说教似的声音淡淡飘来,“没必要装得太冷漠,你本就不是冷血无情之人,稍稍受点激将就会被撕破伪装,倒不如自然些。”
楼雪色扯了扯棉被,不情不愿挪了下身子:“除了你和君墨离,没人会跑来刺激我。”
“那是因为别人不敢,你太粗鲁。”
房间一瞬安静。
过了片刻,楼雪色松开拧住云苏手臂皮肉的手,一声幽幽轻叹。
“你与我想的也不尽相同。最初见你,觉得你很冷漠孤傲,与谁都不亲近,戴着面具好像就是为了疏远旁人。后来慢慢发现,其实你比君墨离要好上许多,至少我遇到麻烦你会帮忙——唯有你总是遮遮掩掩这点招人厌烦,有什么话坦白说出来,我对你的评价会更好些。”
“不用更好,这样就够了。”
被他一句话噎住,楼雪色翻翻白眼不在说话,闭上眼打算努力入睡。
不知过了几个片刻,也不知道楼雪色睡熟没有,云苏突然说了句话,而后又陷入沉默。
“我本就是冷情之人,仅对你例外而已。”
这一夜楼雪色睡得异常香甜,醒来时云苏已经不在榻上,她身上多了他的披风,火盆也烧得很旺,暖得她不想动弹,恨不得躺着睡上一整天。
“宫里还有许多事情要与皇上商量,这两天我就不回军营了,也许抽空还得往临郡跑一趟。有事找不到我你就去找君墨离,他联系我更方便些。”
云苏吃过早饭就离开了,留下楼雪色在店铺等戮亲王府那边的消息,突然恢复自由自在的日子,反而让楼雪色有些不习惯。
吵闹惯了,竟然再禁不住漫长冷清。
冷清自然是一时的,快要成店铺二老板的秦先上午跑来,发现楼雪色在后又是一阵别别扭扭闹腾,要么不肯看楼雪色也不肯与她说话,一个人受气包似的蹲到墙角,要么就是拉着暖意嘟嘟囔囔,不停说些心好痛之类的委屈之言。
告白的事发生后,楼雪色一直忙碌于北疆使者的案子,也没机会与秦先交谈,看他似乎还在为那件事沮丧,心里终归有些不忍。
“暖意,就快大年夜了,你回府上替我问问爹,方不方便回去给娘和清玉上柱香。”
支走暖意后,楼雪色一把拎过想要逃走的秦先丢到桌边,一大碗热汤面放到他面前。
“吃面,给你顺顺气。”
“我、我顺什么气啊?我又没生气。”秦先目光闪烁,语气虚浮,低头盯着那碗面,口水就快落到面汤里。
楼雪色敲他一个爆栗,笑道:“让你吃你就吃,跟个小孩子似的闹什么别扭呢?你再闹,以后少来我店里,连朋友也别做了。”
咯楞一下,秦先险些从凳子上摔下来,扒着桌沿猛地抬头看向楼雪色,双眼泛着光:“雪、雪雪雪色!你还当我是朋友吗?你不生我的气?!”
“我什么时候生你的气了?又有哪句话说过,以后你秦先不再是我朋友?”楼雪色又一个爆栗敲过去,目光语气却柔和下来,“从我认识你开始,你就一直在不遗余力帮我,放跑你这样的朋友,我可就亏大了。”
自从被楼雪色拒绝后,秦先一直处于严重被打击状态,楼雪色在时还能勉强提起几分精神,但终不长久;楼雪色不在时,他更是萎靡颓废,不去听小曲儿了,也不跟顾展俦等人闲扯了,天天就守在风水居里,一整日一整日看着楼雪色的东西发愣。
在其他人眼中,或许秦先只是一时情场失意的纨绔世子,只有整天相伴的暖意看得出,秦先的心是真伤到了。
长这么大,第一次真心喜欢一个人,却被干脆严厉地拒绝。
不过秦先并不希望这些心事被楼雪色知道,揉了揉紧绷的脸,突然抱起热汤面唏哩呼噜横扫进肚子里,最后一口汤喝得意犹未尽,一脸满足。
“被女人甩嘛,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