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你,妙音姑娘……”秦先呢喃着望向那抹红色身影,鼻子一酸,声音几度哽咽,“你、你怎么变成这样?你不是在悦仙坊……”
已是亡魂的妙音低头看看自己,模糊不清的手臂,没有影子的身姿,一切于过去没什么不同,又有太多不同。
楼雪色松口气,残破长剑丢到地上。
“这是三魂七魄都很完整的亡魂,怨念执迷成凶,却被秦先那一声给唤醒了心智,应该不会再危害生人了。”
藏喧园外忽而响起杂乱脚步声,十数个身穿长袍的道士将藏喧园围拢,手执法器,虎视眈眈。
妙音感受到危险,刚刚恢复澄明的眼眸又渐渐变成血红色,瞬间杀意弥漫,阴风骤起。
“别!都别过来!她是妙音姑娘!她是好人!”
秦先慌慌张张想要把妙音拉到身后,手指透过虚无缥缈的亡魂身体扑了个空,这才想起佳人已非昨日,如今自己保护的,只是被残害之后剩下的痛苦孤魂。
纵是如此,秦先仍挺胸走到妙音身前,红着眼朝外面道士们一通怒吼。
“你们都走开!谁让你们来的!滚!都滚!谁都不许进来!”
妙音距离仁禧皇太后不过一丈之隔,兰裳皱皱眉,想要上前拉开秦先,却被仁禧皇太后抬手制止:“罢,让几位道长先在外候着。”
兰裳朝外面打了个手势,道士们恭恭敬敬退出三丈之外。
楼雪色拍拍秦先肩头让他安定情绪,星眸清淡,毫无敌意的目光诚恳地望向妙音。
“生死有命,人鬼不同。我知道你有冤仇未了,不想就这样离开人世,但化作怨灵厉鬼只会让你错失轮回转世机会,未免得不偿失。”
一声呜咽,妙音的形容再度清晰,阴冷鬼气之后,竟如先前那只水尸一般,留下两行殷红血泪。
“我不该就这么死了……好疼……现在还感觉好疼……”
秦先看得心酸,抽抽鼻子低声道:“妙音姑娘,她是我朋友雪色,专门为超度冤魂、查明真相而来。你有什么冤屈委屈尽管告诉她,不管是谁害了你,那人一定要为此付出代价!”
秦先说话时,狠狠地瞪了芷清公主一眼,那种气愤难抑的眼神,与平日截然不同。
他很少这么气势凌人,这次,一定是真的动气了。
楼雪色又安慰似的拍了拍秦先,而后深吸口气沉着道:“妙音姑娘是在腊月初八那天夜里殒命的吗?刚才水井里另一只怨灵,是否为你的同伴?当晚发生过什么,如果妙音姑娘知道的话还请详细告诉我们,待真相大白,我便做场法事超度你与另一只怨灵,以便让你们尽快重入轮回。”
已经恢复生时模样的妙音呜咽点头,沉稳少顷,忽地将惨白手指指向芷清公主,语气里透着无尽痛苦憎恨:“是她!是她杀了我和宛如姐姐!还有一个闯进来的男人,也是她下令杀死的!”
妙音的指控如若晴天霹雳,一瞬让芷清公主脸色煞白连连倒退,双唇不住颤抖。
没有什么证据,比死者的直接控诉更可信了。
仁禧皇太后闭上眼深深吸口气,而后摆摆手,声音冰冷:“来人,把芷清公主给本宫捆起来,着刑部立卷追查。此事恶劣凶残,必须一查到底!”
兰裳应了一声,朝门外几个侍卫一使眼色,立刻有人上前将芷清公主绑起。
“她不是人……她根本就不是人……蛇蝎毒妇,她的心是毒药浸过的吗?!”
妙音还在声嘶力竭哭喊,昔日娇美容颜与清透嗓音,看得,听得,令人忍不住心碎叹息。
“我和宛如姐姐奉命进宫,本以为只是给皇家唱唱歌助兴,谁知却遭杀身之祸……宛如姐姐她就要嫁人了,只想讨些赏钱积攒嫁妆而已,这毒妇却说宛如姐姐目中无人,生生剜去双眼灌入毒汞!宛如姐姐是活活被她折磨死的呀!她怕被人发现,又接连杀人灭口,我在井下泡了那么久,好冷……我好冷,好难受……”
一捧赤血自妙音胸口滚滚喷出,洒落在地,却又不见。
楼雪色知道,这是妙音回想起被残害致死时的景象,如今栩栩回放,仍看得人头皮发麻,心惊肉跳。
这样一个有着天籁歌喉的妙龄女子,居然被活生生剜去心脏,要多狠毒的人才会忍心这么做?
怨鬼疯狂,怒气冲天,说到底,不都是为人所害才残念不息的吗?世间种种恶事,有几件不是人心险恶所致?比起鬼,人能好到哪里?
楼雪色身心俱疲,半句话都不想再听下去。
“天理昭昭,法网恢恢,犯罪的人终会得到惩罚。妙音姑娘,残愿已了,你和宛如姑娘该上路了,毕竟此处不是你们该在的归宿。”楼雪色取出封印着宛如怨魂的瓷瓶,勉强笑道,“宛如姑娘死状奇惨,怨念太深,我只能强制为她洗除一部分戾气,之后就要靠你带她往轮回台去了。”
妙音点点头,泪痕犹在,却不失生时温婉:“多谢楼姑娘,我定会劝慰宛如姐姐,让她放下仇恨。”
“云苏,”楼雪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