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冲蹲在院子里,无聊的看着一条金色细线一样的蚂蚁群来回忙碌,先是用手指头一个一个碾,后来开始用大树枝扫,灰尘飞舞,呛得不行,索性拉开裤子撒了一大泡尿。
“啪”,一根粗大的木棍砸在林冲裸露的后脚跟上,一个大而粗的暴栗敲在了头顶。
“我……”林冲一句骂娘的话还没说完,脚后跟又是一阵剧痛,整个人似乎都要摔倒。
“你个畜生,这么大连厕所都不知道去?!”张梅扬了扬手中的柴棍,突然脸红耳赤的回到屋子里去了。
林冲低着头,继续看着那几只蚂蚁。傻气直冒的呵呵笑个不住。
女人就是女人,芝麻绿豆的事情都吵得天翻地覆,真是无聊透顶。
“呼”林冲背后一条长腿猛踢过来。
这林冲在地上一个懒驴打滚,从这尿窝里滚到了核桃树下,林大河发疯的豹子一样一个箭步就到了林冲跟前,轻探双爪,捞小鸡一样抓向林冲。
“噌。”林冲就蹿上了树,惊恐未定的看着发怒的林大河,一咧嘴,口水便流了下来。
“啪”砸在地上。
“哥,你,你疯了不成?”那一只手抓着树枝,整个身子蜷缩的跟个猴子似的林冲不断的向这树顶端爬去。
爬到树终端的林大河,看着摇摇晃晃的核桃树枝撕裂的声音越来越响,脸色更是难看。
“别人欺负你哥,你也欺负大哥!你这个畜生!”林大河双手使劲,一双铁拳打在核桃树上,林冲来回摇动着,像是一个钟摆。
看刚才嫂子的表情,现在大哥这般说辞,一定是嫂子跟大哥说自己调戏侮辱她了。哎,道士的命算的真准啊,这女人,真是个霉星。
林冲使劲儿一拉树枝,顺势从院子里一个空翻,落到了外面竹林里,一下子消失在了竹海。
林冲的大哥,叫林大河,出了名的大力气。若是被抓在手里,小命就会丢一半。
农家不种地,就有挑担子的商人在山中行走,这个商人在本地,会雇佣不少人,从夔子城背着玉米,大豆,大米等,十多天徒步去巫山,换回淮盐,生铁农具,这些人就叫“脚力”,经过土匪,小股军队就充当镖师,日常就当做骡马。一个月走一趟,每个脚力一吊钱。
林大河娶老婆的钱,就是“脚力钱”。本来林冲也能去做脚力,可是到了十多岁,嘴边还挂着口水,话也不是很利索,人家怎么也不愿意带他去,天长日久,竟然成了个吃闲饭的。虽然埋头做农活,却始终显得低贱,失去了本来该拿的一吊钱。
当初张梅愿意嫁给林大河,就是看他家父母双亡,没有负担。一个弟弟半大小子,能够自食其力,日子自然过得逍遥轻松,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实在是不错的。
嫁到林家来,却看见这房屋天穿地漏,家里总共三个凳子,其中两个快散架的祖传木凳,一个是林冲从山上砍回家的树墩子。原来每年还能赚上几吊钱,现在村里脚力多,林大河的工钱也逐渐的降到了六个吊子钱,老板还爱给不给。日子就过得更加凄惶。
这张梅本来是破落地主家的小妾,林大河出去一个月,她每天不洗碗也不做饭,家里的米面都长霉,天生一个好吃懒做的德性。村里人给她取了个诨名叫长霉。
每次林大河回来,这张梅总是想着办法取悦大河,倒也相安无事,可是这林冲每次都会挨哥嫂一顿暴揍。
这是第几次,林冲都不记得了,林冲从山里一路查勘了下自己前些天布置的机关陷阱,看看是不是有猎物上钩。村里很多人家都是兄弟本来好好的,长大了,各自娶了媳妇,不是为了房子,就是为了地,两兄弟打的血流澄海。林冲可不想自己也这样,因为看起来憨厚,一身蛮力做不了脚力,在山里打猎倒是不错。
分家前他要攒够钱,分家了自己不至于挨冻受饿。最好能买到几分田,就能过上不错的日子。这林冲一只盘算着,自己挣的钱就不给嫂子用度了,这关系也就越发的恶劣起来。嫂子跟村里地痞流氓,和尚道士打成一片,这林冲说过几句,都被大哥两口子暴打了一顿,林冲也就懒得去管。
时间久了,自然就知道了,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取了几只兔子,林冲摇晃着下山,去村前的酒馆卖了三文钱,拎着一只店里不要的小兔,回到家里来。
薄暮时分,鸡栖于埘,倦鸟投林的时节,每家的烟囱里升起袅袅白烟,却是十分温暖幸福的画面,这林冲心中却是心酸无比,哥嫂的家,毕竟不是自己的家。
家里面,水瓢朝天,锅碗朝地,冷焰火熄的,大哥一人坐在门口,狠命的吸着旱烟。
“哥,不过是分家嘛,连饭都不给吃?”这林冲咧着大嘴,看着门槛上生气的大哥,心中忽然觉得不是个滋味,这种滋味,就像是当时听那说书人学舌的武大郎一样。
“分家,你晓得个屁,分了家,你吃什么啊。家里总共两个半碗,分家你就拿半片瓷碗去讨饭吧,你。”大哥狠命的敲着门槛,那赤铜的眼袋冒着火星,飞落在石板上,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