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落瓦崩,待得传遍整座大院的巨响停息,尘埃再度落定时,院子里凝滞许久的空气终于再度缓缓流动,死寂一般的大院也再次喧嚣起来。
面湖后院和里屋内的人听到声响赶过来的不少,在听得一直围观在此的人绘声绘色地讲述后,皆是露出一脸不可思议的神情,投向站在龟裂地面上的那名俊逸少年的目光,除了质疑,还有深深的畏惧。
畏惧的,当然包括从后院赶来的那些曾对周玄露出贪婪之獠的人,他们现在只求自己之前的愚蠢作态没有被这个少年发现。
周玄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他没有选择最简洁有效的方式击败那名光头武修,而捣鼓出如此大的动静,为的便是吓阻这些见利起意的江湖草莽。
“原来周兄弟这般深藏不露,看来是愚兄眼拙了。”龙应先迎了上来,脸色羞愧中带着激动。
“应先兄谬赞了,刚才我也只是取巧而行,为的是震慑这些宵小,免得惹来应先兄担忧之事。小弟的三脚猫本事,实不足道。”周玄笑道。
“呵呵,周兄弟真是谦虚,年纪轻轻实力卓绝不说,还如此智慧,我这个‘愚兄’,真是高攀你了。”龙应先笑着赞赏了周玄一番,从他眼中的兴奋之色可看出,其实他还是对自己的眼光挺满意的。
说话间,一个下人匆忙跑来,在龙应先耳边说了两句什么。龙应先脸色微变,挥退下人后,一脸歉意地对周玄道:“周兄弟,实在不好意思,庄里有点事情要处理,愚兄暂不能陪你了,我已让下人给你与江南兄弟备了处安静舒适的院子,晚些时候,一定前去与你秉烛夜谈,把酒言欢!”
周玄赶紧道:“怎敢烦劳应先兄上门,如果不介意,晚上我提酒过去叨扰。”
客人冒昧提出去主家院子拜访,确实有失礼数。
兴许是焦急,龙应先并未深想,匆匆点头应下后,便急急离去。
周玄将喜色隐在心腹中,任由下人领着,往西边的厢院行去。
主人在东客在西。
除非是与主人交情极深的客人,才会被请进东厢。
周玄此行要窥探的,正是这样一个与主人关系莫逆的人。
所谓的“万金悬红”主人的代理人。
从芙蓉处得到的情报显示,这名神秘的代理人,身居于山庄东院深处,从未曾露面。
龙泉山庄两百年底蕴,哪怕东鄱城的谍子再多,除非真下得了本钱,否则,想要挖出深院中人的身份,并非易事。
既然圣宫已经指示此事不必过分插手,芙蓉也就未让手下多深追究了。
这是周玄最为不爽的一点。因为,圣宫没有说他这个新晋行走可以袖手旁观。毕竟,这么多江湖草莽聚在一起,其中修行者亦不少,他想不插手都不行。不然,要是出了什么差错,那后果不是还要他担?
职责所在啊职责所在,没办法!
华灯初上时分,喧闹了一天的龙泉山庄终于安静下来。
腰佩双刀的周玄穿着一身素色衣服,独自走在通往山庄东厢院的小路上,手里拎着两坛庄里自酿的龙泉酒,酒如其泉,清凛沁心,正适合开怀畅饮,长酌而不醉。
只可惜,今晚周玄不是为了去饮酒。
所以他在酒里添了点儿易醉之物。
药物,对于他这个采花圣手而言,从来都不是问题。
龙泉山庄东厢院由若干座独立小院组成,隐逸在山腰林间,是外人难近之地。
虽然黄昏时寻了个借口与龙应先说好了约莫这个时候要来,但毕竟心存“贼”意,周玄行走间依旧难免小心翼翼。
大概到了东厢院入口位置,他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提着灯笼在夜色里候着,心里忽然升起了几分歉意。
那人并非龙应先,而是黄昏时领周玄去下榻处的那个年迈的下人。
莫说外人,便是庄里的仆人,能够自由出入这东厢院的,也只是少数,显然,这位老仆,在庄里的地位并不会低。这又让周玄禁不住猜测,傍晚龙应先皱着眉头离开,所为之事,可能并不简单。
周玄微笑着与老仆客套了一番,然后由后者领着,假装随意地往里走着。
他从老人口中得知,龙应先还在山顶的大院里处理事情,便遣了老人领他先去其小院。
龙应先的院子座落在东厢中央靠后位置,布置得很简单。看来这个资质平庸的少庄主,并未因此而迷失于声色犬马之中。
周玄白天就从芙蓉手中拿到了龙泉山庄的内图,庄内各个位置都记在了脑里,龙应先的小院所在,恰好与那个神秘代理人的住处相隔不远。
周玄只在院子老槐树下的石桌子边坐着,跟老仆要了两个碗,浅浅地饮着酒等着。
老仆点了几盏灯火,拿了碗后便先行告退,独留周玄于此,这反而让客人更觉得亲切自在。也是,既然主人能让他先自己而来,那表明并未将他当成外人。
否则,这样只会让双方都心有介怀。
周玄独坐院中,长长地吁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