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足半个时辰过去,周玄胸膛上的伤口终于逐渐开始愈合,而这个时候,姜鱼鱼的神元力量也已告尽。
“擅用皓珠一事我会全力承担的,靳师兄不必担心。”从未如此虚弱过的姜鱼鱼语气如丝,也唯有耳力过人的靳淮南能够听清,“等到将今日之事处理完了,我便会回宫请罪。”
靳淮南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徐稚死,申公巫臣逃,长街上的叛乱自然宣告失败。
到了这个时候,那些叛乱者无论降与不降,都被砍下脑袋。
一时之间,数百颗脑袋在长街上堆成了一座小山。
天空雨水如注,瓢泼洒下,长街之上,除了缩手躬身的靳淮南,还有替周玄和姜鱼鱼撑伞、面色苍白的颜清尘,余人皆五体投地,趴在血水中纹丝不动。
颜清尘窍穴的血液本已止住,此时却忍不住咳嗽一声,鲜血随风雨飘落,落在圣子苍白的脸上,淌成河流的地面上,亦落在周玄右臂的伤口上,以微不可察的之速渗了进去,与一地血水混合成一。
他抱歉地一笑,看起来更是虚弱,姜鱼鱼摇了摇头,表示无碍,然后给了对方一个关心的眼神。
徐稚一死,困住武空明的禁制便自行消散。但出了小楼的武空明并未前往长街,他知道这个时候与其趴在雨中请罪,不如替圣子殿下解决那些忤逆之人。
今日东临城至少有三分之二的大族参与了叛逆,哪怕他们多是以为叛逆之事是谋出城主府。但叛逆终究是叛逆,图谋杀害圣子殿下的大罪,任谁也无从幸免。
今日过后,东临城的大族将减少三分之二。
不过故人去后,自有新人来。
东临城短暂时间内会必然会元气大伤,只是武空明也不忧反喜。喜的是,山中的那只看不见的手已断,自此以后,东临城才真正属于他这个城主。
那些必死的大族,多少其实并不以他武空明马首是瞻?
所以,他们留着反而只是祸事。
杀起这些人来,武空明不会有任何的惋惜之情。
东临城外一万大军及余下两千重甲,不过半日时间便如游鱼般贯入城中。
今日的黄昏多雨,血色阳光照不进这座城池,但这座城池,却被真正的血水铺满。
血流成河,血海漫城。
……
雨中。
陆晨儿抱着双尾白狐,站在自家小院内的屋檐下,院门虚掩着,像是等待着谁来推开。
黄昏渐暮,雨下的东临城已黑暗如夜。
怀中双尾白狐瑟瑟发抖,似乎感应到了极大的危险。
云媚今日一早出去了,到此时都未回来。
昨日入道后,她发现自己观察世界的方式都发生了变化。
空气变得粘稠,举手投足便可感应到天地的呼吸。
即使同样是“看”,以往极目所视,不过数里,现在,她似乎能看到这座城市任何一处尽头,甚至更远。
或许修道者都是如此吧?她这般猜测。
今日城主府前的那条长达千丈的长街上,天地元气震荡汹涌,时不时散发出令她心悸的气息,这正是周玄昨晚给她补课时说的,有修行者交手时便会出现的情况。
对于昨晚的入道,她没有多少清晰印象,只知道自己听着周玄口中玄言,心中就出现了一片大空明。
仿佛她其实早已是一名修行者。
院门吱呀一声轻轻打开。
陆晨儿怀中的双尾妖狐战栗得更是厉害。
陆晨儿将目光聚焦在门前,看到来者,却是一愣。
一只身无三根毛的红嘴小鸡儿抖干身上的雨珠,从外面跳着越过门坎,进得院来。
它隔着院子淡淡地瞥陆晨儿一眼,便低头去整理它仅有的几根可怜的红色羽毛。全然将双尾白狐当作空气。
被无视的双尾白狐不仅不怒,反而如蒙大赦,身体的颤抖也缓了一分。
紧接着,一个红鼻子的布衣小老头也走了进来。
老头儿面容光洁红润,火红色的长发被编成一条辫子束在脑后,手上拿着一个红色的酒葫芦,边走边猛往口里灌酒,就好像里面的酒水永远都喝不仅如此一般。
比起小鸡儿眼光于顶的桀骜,小老头儿要显得和善许多。
他笑着与陆晨儿对视一眼,然后将目光落在双尾白狐身上,啧啧赞道:“梅瞳妖狐,传闻生有梅瞳九尾,一双梅花红眸能施幻术,亦能复制修行者的道妙术法,百数中更有其一二具有扭曲空间的能力,可谓是三百年一生之妖兽,千年来于凡间未曾有过踪迹,今日竟在你这里遇见,真是难得。”
若是周玄听到老头儿这话,非得悔得肠子都青了。且不说它凭空转移刀剑青莲原来是发挥了扭曲空间的“超能力”,还记得在那座后山崖坪上的林冰月闺房里时,周玄曾自言想学吕仲虞的“弹指生莲”,小白还跟着一脸兴奋,敢情这小家伙居然能够复制修行者的道妙术法,这是何等的惊世骇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