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到半路,正好碰见茶馆的小伙计。
小伙计依照吩咐,到季胜堂去寻刘掌柜,不想季胜堂大门紧闭,问了旁边的商户,才知这刘掌柜家中有事,季胜堂已是多日未开。寻思来,寻思去,只能冒昧的找到刘家,好说歹说,管家才让他进了门。可刚见着刘掌柜,连句话都还没说囫囵呢,人就被赶了出来。
这会儿瞧见刘夫人,小伙计就如同溺水之人看见了最后一根稻草,只能牢牢的抓住。
“夫人,求您跟刘掌柜的说一声,我家茶馆里可是要出人命了。”
刘夫人一边紧抓着刑如意,一边躲着小伙计的纠缠,脸上的表情是越发的焦灼和无奈:“实在抱歉,我现在没有心情理别的事情,烦请让让好吗?”
小伙计一脸沮丧,可想到自己的生计以及茶馆掌柜的那张臭脸,只能厚着脸皮,寸步不让。你推我躲,我躲我缠,竟没一个人愿意去听刑如意说的话。
刑如意一边护着殷元,一边努力的在心中告诫着自己:“淡定!淡定!不要生气!不要发火!你是淑女!千万不能吓着了怀中的孩子。”
这边小伙计一个猛拽,那边刘夫人一个猛推,连带着殃及刑如意,脚步踉跄,身形不稳之下,竟差点摔倒。殷元审时度势,瞧着情形不对,一张嘴,哇的就哭了起来。
殷元的哭声,既惊了刘夫人,也吓着了小伙计,两个人的手,竟齐齐的松开了。最先做出反应的是刘夫人,她面带忐忑,小心翼翼的靠近刑如意,瞧了那孩子一眼,这才张口:“如意,我我是无心的,这孩子还好吗?”
“只是吓着了,不碍事的。”刑如意说着,用手拍了拍殷元,低头时,却给了他一个赞许的目光。殷元得意的咧咧嘴,哭声逐渐弱了下来,最后变成小小的抽泣。
小伙计这会儿才醒过神来,忙向刑如意道歉:“对不住了如意姑娘,刚刚我也是心急,你知道的,茶馆里出了事,若我请不到刘掌柜,我们掌柜他他非得扒了我的皮。”
“放心,你的皮会在身上长得好好的。我刚从茶馆过来,那位爷已经没事了。”
“姑娘这话可当真?”
“骗你我能拿什么好处?”
“那倒不能。”小伙计嘿嘿笑着,用手摸了摸头。
“还不赶紧回去,若是晚了,扒皮倒不至于,但扣你工钱这事儿可说不准。”
听到扣钱二字,小伙计的脸色瞬间变了,忙不迭的朝着茶馆方向跑去。眼瞧着都跑出好一段距离了,竟又突然折返回来,对着刘夫人和刑如意施了礼。
“刘夫人,如意姑娘,刚刚是我失礼了,还请两位看在我也是心急的份上,不要与我计较。”
“去吧!刘夫人心宽,必定不会怪你!”刑如意说着,摆了摆手,转身望向刘夫人:“刚刚夫人走得急,如意一直没有寻到机会细问。夫人来找如意,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经过刚刚一场折腾,刘夫人原本焦灼的心,这会儿反倒缓和了些。
“是我家小儿。”
“令公子,莫不是青鸾的夫君?”
青鸾亡故,是不久之前的事情,为此,刘家还办了一场十分风光的葬礼。作为刘夫人的朋友,刑如意也在应邀之列,对于青鸾的那位夫君,也有一面之缘。只是,作为鬼胎出生的见证者,最了解青鸾真正死因的那个人,在面对这位刘公子时,心中始终有些愧意,因此葬礼当天,刑如意刻意回避,也未作过多的接触。这会儿,听刘夫人提及,心中难免咯噔一下,还以为是鬼胎之事未解。
刘夫人心中有事,自是没有在意刑如意言语之间的细微变化。轻叹了口气,眼角处微微有些湿润:“就是我那可怜的孩子!”
“刘公子他,莫非是病了?”
“是!是病了,而且病得十分严重,连我家老爷都束手无策。”刘夫人说着,用手贴紧了胸口,只觉得那里头疼的厉害。母子连心,做母亲的,瞧着自己的孩子,一日不如一日,眼看着就要到了鬼门关,那种心痛,那种无助,非常人可以理解。
“夫人切莫着急,倘若如意能帮的上,一定会尽力!”刑如意轻轻搂了下刘夫人,试图给她更多的宽慰,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此时此刻,她竟格外的想念那只狐狸。
对于刘公子的“病”情,刑如意一路上有过诸多猜测,但当刘夫人推开那扇房门时,她还是愣住了。因为她没有办法,将眼前这个头发稀疏、身形伛偻的,甚至连面色都带着死气的男子与当日那个神情落寞,眼神忧郁,却风采翩然的俊朗男子联系到一起。
“如意姑娘,刘季胜求你,求你救救小儿!”
“刘掌柜不必如此,先让我为公子诊断一下。”
将殷元交予旁边的婢女,刑如意稳了稳心神,走到刘公子身旁,与他对视了一眼。刘公子似没什么力气,只虚弱的笑了笑,便合了眼睛。
明为诊脉,实则以神鬼之术探查。目光所及,其肺腑之内,竟是一团漆黑。不仅如此,其纯阳耗损,也颇为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