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得帝都,浑身都略显轻松,尤其是在那后土府上,总觉得拘谨万分。
那幡魂山在王都的西南方,王都被划为兖州,幡魂山邵阳境则为雍州,北依阴山,南近黄河,西出六盘,东临太行,与黄谷之方位背道而行。由于其地域特性为三山环抱之势,易守难攻,荒外族群亦无法攻进。
如按阳上卿所述,此番前进的路线当有所不同。兖州境内多平原之地,而要去往幡魂山则有两路可行,一则翻过太行山脉,为近者。二则下至黄河南口,行水路到达。
如果从黄河南口前去则有些耽误事日,如选择翻过山脉,则最为省时省力。作为此次小队的头领后宸,与众人商议后遂决定以最快的途径前行,一众人等年轻气盛,也不做什么扭捏之态,随即出发。
在城外茶馆稍作整顿,又添了些淡水和食物,山野之中情况复杂多变,为了以防万一,风宇更购置了诸多日常所需,比如火折、盐巴、麻布、绷带之类。
一众人等走在前面凯凯而谈,说的大概都是一些哪位大人府上装修如何,藏有文玩若干,哪里的舞姬美艳绝伦等等,伊诺跟在他们后面,也不好插话,只是走着。风宇的出身卑微,有很多重活脏活基本就靠他了,反正他是不会嫌弃的,比如背负行囊,点火生饭。
风宇愿意这么做,而是懂得外出任务,团队协作乃是首位,就好像以前在黄谷小溪之中摸鱼一般,先由两名小伙伴从上游踩水而下,鱼儿受惊窜往下游,这时下方所立之人定要静心闭气,观察入微,手法稳健,才不会放过冲逃下来的猎物。
午时已过,众人又累又渴,躲在一处树荫下歇息,此去进入太行山脉还有一些路程。一路过来,风宇虽然在诸人身后,但前方的伊诺始终在翘首盼望,目视前方,而阳上卿只顾和后宸说着什么,完全弃姑娘于不顾。此间,余光扫向了正在生火的风宇,被他鼻上的黑灰即刻逗笑出声来。
风宇擦了擦汗,道:“这里的柴禾异常潮湿,尚需烘烤片刻才可点燃。姑娘莫不是饿了么?这里还有些干粮!”说罢继续对着冒烟的柴禾堆猛吹数口大气。
那股认真劲,让伊诺心中一凛,不由从心大量起这位山野少年,其虽穿着毫无讲究,亦不怕脏累,但在他一次次将熄灭的柴禾堆再次点燃、吹气、烘烤,直到又冒出袅袅青烟才在一边观察的韧劲之中,也能看得出几分坚毅与俊朗。
“敢问风大哥年岁几何?”伊诺失声问道。
风宇一愣,伊诺这位姑娘着实不错,不仅相貌出众,而且是大家闺秀,只是探询自己的口气有些自然,自己一时紧张,内心激动,但还是吐了几个字“十…三,四…”
“呵呵。”
一阵掩面吟笑看得风宇如痴如醉。
“到底是十,还是三,四?”伊诺笑问着,仿佛春风从干涸的皮肤上拂过般温柔。
风宇涨红了脸,急忙解释道:“十三。不,十四了,前些天刚过岁。”
“哦?那敢问是何年出生?”伊诺无语,只得用最快捷的方式确定下。
“好像是甲子吧!”风宇摸着脑袋回忆道。
“哦。”伊诺想了想,道:“那如此说来,风大哥年长我一岁!”
“是吧?”风宇不敢再抬头,细小的回答声,可能只有自己听得到,慌忙将浓烟滚滚的柴禾堆又挑了挑,怕再引来笑话。
“噗哄”一声,伴随着风宇吹气,浓烟消散,火堆燃起,即刻蔓延而上,只烧的劈啪作响。
看着一旁眺望的姑娘,风宇当即尴尬了起来,顿时觉的方才有所失礼,随即大方言道:“不知姑娘家乡何处?”
伊诺看罢前方阳上卿,思有所苦,缓缓忆道:“小妹本家古氏,名伊诺,故乡在黄河以南,地处荆州以西,临近梁州,名唤‘滋水之畔’。那里文明繁荣,与世无争,族中之人皆饱览古今群书,上至老弱下至黎童,自然万法无所不通,族中不乏博学多才之辈。因长久安居与人无争,修炼气脉一道之人却少之甚少。人们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好不快活,是为‘古邑氏’。”
“族中‘祭书台’有古往今来天下不二之古典群籍,传说那祭书台顶层更有九天玄女所传世的天书一卷,只有博学多识的‘大学士’才可以在每年的正月十五上塔窥得一二,那奇妙玄宗之法,更是数不胜数,可是树大必招风摧之。”言道此处,伊诺动情哽咽。
“现在的滋水已然破成废墟,繁华破灭好景不再,眼下四处荒芜,那祭书台也被劫掠一空,只剩楼骨,为躲避追杀,故将姓去掉,改为伊诺。”姑娘暗暗擦拭了泪痕。
见佳人垂泪,怎能不痛彻心扉,风宇自己也觉得提到了人家伤心往事,颇有愧疚,况且伊诺和自己同病相怜,皆失去亲人,那种痛苦只有他能深深体会得来。遂起身宣礼道:“请恕风宇多嘴,问到了姑娘伤心之处!过往,还请安然些,我相信故人亦不愿看到你伤心失魂的一面。倘若将来有任何需求,请随时来找风宇,我定万死不辞!”
伊诺望着风宇坚毅的表情,破涕为笑。这让风宇忽然摸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