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言之回到家中,见一家人都在正堂,母亲陪坐在一位老者对面,甚是恭敬。那老者慈眉善目,儒雅有度,左手握有一根松木鹤首的镶玉拐杖。
“言之,我是外公啊……”李廷懋悲喜交加,面色凄沧,扶拐起身,煞是费力。
“言之不孝!”陆言之叩拜之后赶紧扶外公坐好。
“言之,你走之后我叫勇儿去通知你外公,就说你回来了,下午会去看他,哪想到他老人家倔劲大发,非要过来。”陆夫人叙说着,脸上洋溢着幸福。
“言之罪该万死,本应第一时间去看望外公。”陆言之满心愧疚。
“不说这些。言之啊,外公终于盼到这一天了,‘夕死可矣’!”李廷懋紧握住陆言之的双手。
“父亲,您老人家说的都是些什么话!今天咱们一家人团聚,本应燃炮庆贺才对,都别再去想那些不开心的事。言之,坐到你哥旁边去,外公仰着头跟你说话多累啊。”
“是,娘。”陆言之反握外公的双手,轻轻地放下。
“娘,外公对言之日思夜想,翘首期盼了整整十二年。这会言之近在眼前,看外公那架势,翘多久都不嫌累。”陆绪笑着说。
“没个兄长的样子!”陆夫人佯装生气。
“无妨。”李廷懋笑道。
“外公最疼爱二哥了!”陆凌微撅着嘴说。
“胡说,外公最疼爱的是我,你那眼光不行。”陆绪“教训”妹妹。
“你们两个都错了,外公曾对我说,他最疼爱的其实是凌微。”陆夫人也加入到“舌战”中,气氛变得更加热烈、温情。
聊了一会闲天,李廷懋自然也问到了陆言之云去之后发生的事:“言之,是哪里的神仙把你救了去?”
“外公垂问,言之不敢隐瞒。世人皆知盘古开天辟地之后躯体化为草木山川,却不知他的心化成了天地灵根。”
“那是什么,是一棵树吗?”郑勇问道。
“非也。天地灵根其实是一道瀑布,上起苍天,下至九泉,宽九万六千丈。”
“真有如此大的瀑布,人怎么会看不见,听不见呢?”陆凌微问。
“想是凡人天智未开吧。”李廷懋说。
“外公所言极是。灵根之水结成人胎,聚满九月真元之气,落地开眼之时天智完全,之后父教母育,天智仅余一小孔洞,世象纷杂,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天智也因此变得黯淡模糊。”
“怪不得二哥小时候会是那个样子呢。”陆凌微恍然大悟。
“我们都很想知道你到底去了哪,天地灵根那里吗?”郑勇又问道。
“不是吧,瀑布上怎么能住人呢?”陆绪说。
“郑大哥猜的没错,我确实去了天地灵根。那块龙云历时三天九夜,最后将我送到了那里。”
“怎么会有三天九夜?”陆夫人也很好奇。
“可能是白天休息,夜里赶路吧。”陆凌微说道。
“不是。三天九夜原本是六天六夜,在特定的环境里,有三个白天变成了黑夜。”
“原来如此。”陆夫人对这个回答已经很满意了。
“你还没说那上面是怎么住人的。”陆绪说。
“二哥不是有龙云吗,那上面能住人吧?”陆凌微问道。
“龙云将我送进灵根之后便原路返回了。灵根之内滴水不见,广袤无边,有灵山九九八十一座。”
“那些山定是十分特别。”李廷懋说。
“是。那些山是山无石,有路无阶。”
“怎么叫‘是山无石,有路无阶’?”郑勇问。
“所有的山都是一个模样,看起来是山却摸不到一块石头,脚下有路却找不到一个台阶。”
“太奇妙了!”郑勇感慨道。
“不会是你的幻觉吧?”陆凌微又问。
“那是最真的真实。”陆言之笑着。
“这些年你一直待在那儿?”陆绪问。
“是的。”
“什么也不做吗?”郑勇问。
“我要做的就是,参悟那些山,参透一座它就自动消失一座。”
“可参透完了?”李廷懋问。
“没有,还有最难的两座并未完全参透。”
“二哥,你现在一定很厉害吧?会武功吗?”陆凌微问。
陆言之笑而不语。
“你可还记得是怎么回来的,我见你的时候并不觉得你有劳顿之色。”郑勇说。
“来处即是去处,你没问的时候我还清清楚楚,你一开口我一下子全都糊涂了。”
“我能体会言之的感受:有时候一个问题好不容易想清楚了,有人一提问,自己得构思如何回答,到最后答案还没出来,自己倒先陷进去了。”李廷懋娓娓道来。
“世间混混,扶摇而去;世间隐隐,倏忽而来。”陆言之补充道。
“那你平时都吃什么啊?”陆凌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