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小的时候就知道天上的那一点明明白白是月亮了。
怎么知道的却不清楚。可能是妈妈告诉我的,也有可能是听着别人“月亮月亮”地叫着,我也就知道,哦,她是月亮。
总是在伸手就能够到的视野的斜上方,可是,她却显得那样遥不可及。
遥不可及的就像我和师妹的距离。
她之于我,就像是春天的风,夏天的雷,秋天的雨,冬天的雪,缺不得。我之于她,却像街头乞讨的大叔,不仅不理不睬,偶尔还甩一个睥睨的眼神。
我走在寂静的校园,准确说来,是冷清的校园——十一大家都回了,只有路灯和我还是每晚六点约在枫杨下。我们一起,等着月亮出来。
我想,这辈子真是完了,都二十多岁的人了,连个女生的手都没有牵过。
我想,这辈子真是可以,都二十多岁的人了,还是那么天真。
显然,高高的月亮,看的比我远,她看到了我无论怎么跳都看不到的远处。那里,也许很温馨,也可能很残酷。我想不到,所以说不出来。其实就算我想到了,也肯定描绘不出——以我这小学生般的表达力。
今天夜色完全黑彻的时间是18:18。
“这个时间有什么含义么?那只是我的路灯兄弟感受到他该上班罢了。”我心想。
“也许,这是上苍在告诉我,你尝试18次,终究会失败18次。这我信了。”
我伸出手,朝着她的方向,想把她摘下来。可是,我握不住。她像一缕纱,淡成了风的纱。
这样的尝试,可能要失败18次。
“可第19次呢?”我问自己,也问路灯,还问所有的和我一样默默无声的,或蹲在枝头的夜鸟,或打着哈欠准备休息的小草。
他们什么也没有说。
“试试吧,同学,不试试怎么知道?”
我低下头,系紧松垮垮的鞋带,黑暗中枫杨落了一片叶子。
师妹这时候在干啥呢?我想不出。这大概就是我们之间的距离了,我连她喜欢什么都不知道!
是啊,这距离着实够远,远到我抬头看月亮都觉得近了。
初秋的天有点凉,是只有皮肤可以觉察到的凉。就像春天刚刚脱下棉衣,夏天猛地扎进冷水,秋天夜晚起身撒尿,也像冬天从大雪纷扬的世界走进有火炉的小屋。
我揣摩师妹的喜好,想起我俩交往的点点滴滴,似乎一切都像此刻的月亮,隐在云里了。
“对我这样的家伙,真是难题啊。”我敲敲脑袋,“要是有高人指点就好了。”
第一次见到她,她在人群里。第一眼就喜欢上,不知道原因,就像我不知道为什么知道月亮叫月亮。
第一次和女孩搭讪,就是和她。第一次,没有第二次,不知道是不是最后一次。
她只是笑笑——也许她经历的类似的情景很多,多到她随便用鼻子“嗤”地一声便足以将我打发。
“好好学习吧,要考试了。”她这么对我说。
我讪讪看着她离开,却回味起她的声音,她的神情。她的声音,是感冒一样的略带沙哑朦胧。她的神情,是略带不屑的高傲与感世伤怀的包容的结合。
我给她打电话,从来都是在通话中。就像我看月亮,总是隔着无形的空气。
18:18,也许是应该铭记的一刻,这一刻与我可能不亚于第一颗原子弹爆炸的那一刻。
后来,就是现在了。月亮很美,不属于我一个人。
很小就知道月亮了,很早也明白月亮离我很远了。可……
“好好做事吧,自己强了才是王道。”我这么对自己说。
我保留第19次够月亮的尝试,直到那么一天,我确信可以轻松摘下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