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一听,连忙缩回了手,整个人都转向里侧。锦绣觉着奇怪,本也可以不管不顾,但是想到她住在这么个破烂的地方,那些乞丐若是瞅见了,定然还会逼迫她,她实在是不忍心,干脆去拉她起来。那女子也不晓得是哪里来的力气,一下便甩开了锦绣的手,错手之中将她推倒在地。
锦绣“嗯啊”一声,那女子又极紧张地想要去扶她,一抬头,仅仅是一瞬,又赶紧缩了回去。
锦绣目光一凌,那面容上虽然带着烧伤的痕迹,但是她绝对不会看错,那人竟然是……自己的亲生母亲。锦绣头脑一晕,更如一记响雷劈在脑头,她什么都不管地上前去,一把拉过她。那张脸上还带着一大块疤痕,可是即使如此也遮掩不住原本美艳的容颜,至少在她看来,母亲永远都是最美的。锦绣抽着鼻子,颤着嘴唇不知如何开口。
孟氏定眼看她,忽然哈哈哈地大笑了出来,然后随手捡了一根小枯树枝,换换站了起来插在头上,大叫着:“啊哈哈,公子,奴家这厢有礼了。公子今夜可要留下……”
“娘,你怎么了?”锦绣着急地起身抓住她的手。
孟氏瞥了她一眼,又对她翻了个白眼,“妈妈,今儿个是哪位大爷要包下承欢啊?啊嘿嘿嘿……”
锦绣呆呆地站着,眸中泪水已经全然遏制不住,她一把抱住母亲,紧紧地抱着,生怕一不小心她就丢了一般,也不管此时的她到底有多少痴痴傻傻的,只是拉着她回老屋里。母亲变得和原来大不相同了,她不敢抬眸正眼看锦绣一下,到了家里也只是顾自蹲在地上。锦绣打来了水轻轻地替她擦拭身子,她似乎很害怕人的触碰,只要一碰到她,她眸子里便是一阵惊慌,身子也一颤一缩的。
“娘,你放心,那群害你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的,总有一天,锦绣会把他们的肉一片一片割下来,挂在那山崖上,让苍鹰叼走,让野狼吞食。你所受的屈辱,我会让他们加倍奉还!只要我锦绣还有一口气在,此仇必报。”锦绣一边流着眼泪,一边字字狠绝地说着。
听到锦绣这番话,孟氏忽然眸光一凝,但只是一瞬,便立刻又变回了呆呆的模样,锦绣也并未发现有什么异样。锦绣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心中像是有一团火没处发,她也害怕一不小心便会哭地无法自己,叹了口气后将孟氏扶到了床上安歇,自己则是端着面桶去河边换水。在河边脚一滑,险些掉进河里,幸好抓住了一侧的枝桠……她惊魂未辅,魂不守舍地回来。本想与母亲去说说自己的委屈,再一想,现在的母亲已经不是当日的母亲了,自己与她说又有什么用,还不如让她好好休息,等过几日便带她去外头寻个好大夫医治一下。
她长叹一口气,也就没有进去里头,顾自在外坐着,看着天边轮廓尚不明晰的月亮,心头百转千回,却是无言。
睁着眼睛,许久许久,终于连眼睛都酸涩了起来,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更深时分,忽然打了个寒噤,一下惊醒过来,直觉地往母亲屋子里冲进去,她手心里都是汗,总觉着不太平似乎会出事。伴随这吱吱的声音,门打开了,她拿出火折子点亮……她就那么悬在房梁上,双腿没有挣扎,发髻已经梳理好了,衣裳也穿戴地十分整齐。锦绣怔怔地看着,径自吞了吞唾沫,缓缓抬起手捂住嘴唇,这一瞬竟然连怎么哭都忘记了!
她颤抖着把母亲早已冰冷的身体搬了下来,眼泪一滴滴落在她身上,她早该想到的,自己应该一直陪着她,不然她也不会就这样去了。母亲其实并没有真的疯癫吧,她不过是无颜面对自己的女儿罢了!床头有一封信,上头写着锦绣亲启,锦绣含泪打开,“锦绣吾儿,母亲已肮脏残破之身,再无颜面活于世上,更不愿成吾儿拖累,时至今日,不欲多求,只望吾儿莫复仇,北上中原,去往陈国旻城寻汝生身之父戚如海,十五年前新科状元郎,今日若还健在,必定乃朝中权贵,定能护你周全!另有信物一件安于绣包之中。莫要为为娘操办丧事,天明便离去,逝者已矣,好好活下去……”
锦绣打开了一侧的荷包,不过一纸信笺,上头只有八字,“妾似丝萝,甘托乔木”,母亲的一生,就这样过去了……锦绣呆呆地看着母亲最后的容颜,她曾经是那样的端庄得体,如今却也受尽千番苦。她一直都是个十分美好的女子,锦绣仿佛看到了十多年前她那风华绝代的模样,还有那负心人与她花前月下的画面,母亲倚靠在他怀中,轻轻地说着她至死都不曾忘记的八个字,妾似丝萝,甘托乔木,丝萝……
锦绣紧紧握着母亲的手,胡乱地擦干了眼泪,她哽咽着说:“娘,您放心地去吧,锦绣会记住的,不过锦绣的下辈子不愿和你一样只做丝萝,去依附那些负心的乔木,锦绣要做砍伐人,让所有的负心人都没有好下场!”
她依照母亲的临终话,没有为她操办丧事,她知道母亲在顾虑什么,灭她全家之人若是知道锦绣还在人世,说不定还会回来再补上一刀,她要留着命,找出真凶,让他们付出代价呢!锦绣留了些银子给良伯,拖他办好家人的身后事,自己则是连夜赴陈国旻城。
一路上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究竟是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