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外面没有别人,所有外在事物都是你内在投射的结果。——张德芬)
事情的确发生得太突然了。
那天,一点儿也不冷。我正沉浸在拥有大奔和提前感受自己已是大富豪的亢奋情绪之中。
俊豪说要我在下午的千人会议上发言。
“我还没做出什么成绩来,上台说什么啊?”
“怎么没成绩?不是团队已有二十几人了吗?大奔不也开上了吗?”
“团队都是你给安在下面的,而且都在单边线上,另一条线上还是零呢,这样根本拿不到收入。至于大奔……你知道的,我该怎么说呢?”
“你就说,加入大富豪以来,一切都改变了。团队迅速爆增,收入直线上升,以前开现代,如今开奔驰。”
“这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吗?再怎么样我也是做教师的,怎么能当众撒谎呢?”
“这叫提前预告事实。就算是撒谎,那也是善意的谎言。我不是给你看过那个关于潜意识的影片吗?谎言说上一百遍,就会变成现实。你希不希望有这样的现实呢?希不希望自己未来的人生越来越辉煌呢?想不想住豪宅、开名车、逛名店?想不想睡觉睡到自然醒,数钱数到手抽筋,想不想又有钱又有闲,想不想你在夏威夷海滩上晒太阳,你银行的帐户里照样有钱进呢?……”
我不知道俊豪是怎么炼就这三寸不烂之舌的,也不知他是何时在眼睛中安装了这勾魂的特殊磁石的,更不明白他为何总喜欢用他长长的热热的手臂搂我的肩,总之,在他的视觉、听觉、触觉三重攻势下,我已经完全丧失了招架之力。似乎只有乖乖地听话照做,才对得起这个正被周围每个人狂热崇拜着的男人对我的厚爱。
想起曾听过一个玄而又玄的词——场。如今,落入了胡俊豪这个天罗地网的场,我已无处可逃,问题是,我也并不想逃。我甚至怀疑我的的内心深处,多处年来其实一直在渴望并寻找着一个类似的场。
还是小女孩时,常听到母亲骂父亲“窝囊废”,而父亲要么躲到阳台上一口接一口地抽烟,要么气冲冲地摔门而去。母亲这时总是把门打开一条缝,把一句“有本事,出去了就别回来”狠狠地砸到他的后脑勺上。而父亲,总会在约半小时后,又垂头丧气地回来,仰坐在躺椅上唉声叹气。
每当这时,我就直想对父亲翻白眼,并暗地里告诫自己,将来我的男人绝不会是这个样子的!
那又会是什么样子呢?
那一定是一个有“场”的男人。
赵志斌曾有过,当他成为高考状元的时候,他也曾拥有过那种场。只是,他的场太短暂了。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将那闪着光的场丢得干干净净,变成了母亲嘴里那种唉声叹气的“窝囊废”呢?
我想不起来。但我不甘心。我不能步母亲的后尘。骂了一辈子的“窝囊废”,却一辈子都摆脱不了那个逼仄的家,一辈子都要与只会抽闷烟的“窝囊废”同床共枕。
母亲在临终前,对我说了半句话:“不要学我……”
不要我学她什么?
我思索了很多年,最后决定不委屈自己。也许这才是母亲那半句没说完的话?
我孙飞霞不是那种必须委曲求全才能获得一席生存之地的女人,那么为什么要像母亲一样忍耐一辈子?与其把希望寄托在一个扶不上墙的男人身上,不如自己站起来,去改变自己的命运,去创造自己的未来。
我没想到,我未来的命运竟然交汇到了胡俊豪这里。
一个曾经的高考状元,把自己头顶上的那顶光辉帽子白白丢进了烂泥堆里;而一个连大学都没考上的乡巴佬,却能亲手为自己营造出这样的光彩照人的光环!
在胡俊豪的这个场里,我觉得自己才活得像个女人,尊贵的女人,活色生香的女人。我喜欢这种感觉。
谁会想到?仅仅在一眨眼的功夫,这个场就将我带进了万丈深渊!
警察进来的时候,我正在台上热血沸腾地分享“成功心得”。
扫视着台下一双双崇拜的眼睛,我心中的满足感如鼓起的风帆,在虚荣的海面上迎风飞扬。
两个穿着便装的男人从门口进来,径直走上讲台。一个夺过我的麦克风,将我两只手往前一拢,另一个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个牌牌在我眼前晃了晃,同时,飞快将一个冷森森的手拷扣在我的手腕上。随着“咔”的一声,我的心沉到了脚底,全身的血液却冲上了头顶。
“对不起,请跟我们走一趟。”
“啊?怎么回事?”
“非法集会,从事传销活动。”
“什么非法?我们是政府支持的项目。你们抓错人了吧?放开我!”
“谁支持你们?”
“市长啊。”
“哪个市长?被双规的那个,还是新市长?”
“别跟她罗嗦,带走!”
台下乱套了。
像是被捣了一个蟑螂窝,个个仓皇鼠窜。三个门口顿时全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