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水湖居所中,谢偃大致问明了乐无异三人的来意,知其三人对自己并无恶意,尤其是那乐无异,对偃术十分喜爱的样子,果然与先前叶海所说的差不多,于是放下心来。稍稍安顿了乐无异一行三人,想了想,又将书房的钥匙交给了乐无异,好让他随意的翻看那些偃术的书籍和图谱。
随后谢偃准备再去朗德寨看看,看有没有能帮到那些无辜居民的地方。谢衣在清晨为他所造的那个如同地狱景象般的梦境,与方才眼前的现实相交织,加上最初脑中所被输入的与流月城有关的记忆,一时间在脑中渐渐形成了更为明晰的认知,谢偃只以为今天这一切,皆是因自己而起,因此对朗德的居民已经怀有了深深的歉疚,对流月城投放矩木一事亦有着极大的不满。
动身再次去朗德寨之前,谢偃想和叶海简单的说说这些事,包括朗德的所见,以及乐公子三人所来的意图,也好让叶海放心。
然而方才回到静水湖时就发现叶海不见了踪迹,客房也已经收拾的整整齐齐,像是近期都没有人来住过的样子。
此时不动声色的在四下里再找找,终于发现,泊船处停靠着的那只木船不见了。
谢偃心领神会,想来,叶海应该是自己躲去了湖另一边的依山亭那里吧。
还真是会选地方呢。
谢偃暗自笑笑,自去了朗德,去查看那些百姓的情况。
静水湖中,谢衣带着瞳,一叶小船,荡过风平浪静的湖面,划过天然屏障般的荷花从,随着湖水渐渐的越发清澈见底,他们来到了静水湖另一边的依山小亭下。
这亭子,是谢衣百年之前所建,依山临水,背风向阳,周围有花木环绕,远眺有湖景风光尽收眼底,乃是一处极好的去处。
抬头看时,小亭式样简单,风格与色调却与流月城中的建筑有很多相似之处,亭柱上绘着代表神农的纹饰,亭子的顶部恰如同一只振翅欲飞的翼鸟。
小亭的正上方位置悬着一副匾额,上书“月落潮平”。
小船靠岸,谢衣系好了船缆,扶着瞳慢慢上岸。
上岸后,要顺着石砌的小径向上走十几步,才能到得亭中,还好石阶不是很高很长,否则谢衣得背着瞳走上去了。
亭子的左侧有暗藏的一股山泉细流,只能听到潺潺悦耳的水声,却看不到水流从何处而来。那一股小小的流水在山脚隐蔽处汇成一凹极清冽的静泉,冷彻如冰晶,声透如碎玉。
一边沿着石阶向亭中走着,谢衣一边对瞳说:“此地虽然算不上有清气萦绕,但的确是几无半点浊气,算是这静水湖中最好的去处了。百年前我易骨之前,常喜欢在此处流连,静坐修息。”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了小亭中,谢衣扶着瞳在亭中的石凳上坐定,随后对瞳深深的施了一礼流月城独有的神农礼。
瞳郑重的还礼。
施礼后,谢衣这才坐下,与瞳对面,笑了笑,伸手摘下了一直戴在脸上的面具,终于露出了面具下那百年亦不曾怎样改变过的俊美容颜。
“有故人远道而来,自当以真面目相见。”
瞳注视了谢衣片刻,才缓缓开口:“这才是我记忆中的那个谢衣。”
谢衣将面具轻放在石桌上,对瞳再次微微一笑。
瞳没等谢衣说什么,接着又说:“难道你不觉得,你的装束和面具,其实与你内在的质地不符么?你就不怕有人会因此怀疑你的身份?”
“呵呵,”谢衣从容的一笑,回答瞳:“这世间,除了你,怕没有几人能看到这些细微的地方罢。世人识人多浮于表面,大都是只看衣装是否华美,配饰是否贵重,甚至许多修道之人,看人亦流于表面,最多不过以相学论人而已。有谁会去深究那外表之下的东西?又有几人,会在意锦衣玉服下的庸俗愚蠢,或是衣衫褴褛之下的智慧超凡?”
“既如此……我又听闻下界之人,多以貌取人,妄断尊卑,而你如此装份,行走世间,岂不是要受尽诸多鄙夷,恶言羞辱?”瞳看看自己所穿的繁复华丽的祭司袍,再看看谢衣此时的穿着,这样问道。
谢衣依然笑着慢慢回答瞳的疑问:“世人多以服饰取人,也因此,我才能隐藏身份,行走四方。再者,我下界绝非为了享乐而来,因此锦衣华服、金车豪居,都并非我所求。所为者,不过寻遍天下,为求流月城烈山部人寻找脱困之法。若心中自有天地,何必会在意他人怎样的冷眼?”
听到谢衣这样说,瞳不禁流露出赞叹之意:“如此襟怀,我自觉不及。若大祭司知道这些,又不知会作何感想。”瞳的眼神中略微透出些许柔软的光来。
“瞳大人过奖了,呵呵,”谢衣如江湖豪客般揖手一笑,这表情与动作倒让瞳觉得有些陌生,紧接着,谢衣站起身来,说:“对了,瞳,我这里有前几天刚从海市买来的上好仙茶,正好用这无名泉水沏茶给你尝尝。
说着,谢衣起身,在亭中的石桌下取出一套罄石所磨制成的茶具,样式极其古朴别致,在下界亦是极罕见。顺着小径下到泉边,在泉中取了一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