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人说他们不理解自杀者的想法,死都不怕了,还怕什么?
可他们终究不明白死并不是对人来说最可怕的东西,而为了逃脱它,人才会选择死去。
是的,你也终于明白了。
是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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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蜷住身姿、躲在床下、捂紧耳朵。
很害怕,可除了哭泣什么都做不到。指尖陷入头皮,夹在两耳的双臂几乎要挤碎头颅。
可即使这样,也无法逃离这个世界。
“哈哈,真厉害,不愧是亚人种……搞成这样都不会死啊,哈哈,肠子都被搅出来了!”
血液透过床板缓缓滴下。一滴。两滴。三滴。坠落、凝缩、破碎。
汇成河流。
不停颤抖。为了阻止自己尖叫而几乎咬碎牙关。那是无法抵抗的力量,即使出去也会被碾碎。
是这样弱小的自己、无可企及的暴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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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知道他在床下,不可以让他们发现他。
唯有他、一定要活下去。无论自己变成什么样子,都必须要令他活下去。
“再███████进去试试吧!”
“很痛吗?叫出来!叫出来啊!哈哈,别让她死了,把强心针给我!”
“挖出来!搅碎!搅碎!搅碎!”
要逃离这里,他心想,必须要逃走,趁着他们聚在她身体上的时候离开这里。
这是没办法的事啊。不能赢的,他们人太多,所以只能逃。
是啊,没办法不是么,我又赢不了。
所以留下了她一个人。
一个人。
没关系的,过了这一晚就好了,随便找个地方睡一觉就好了。
天空下起了雨,黑色恶,淅淅沥沥。冰冷的雨点在地上碎裂,掩盖了所有的声音。
无论是尖叫声、殴打声、求饶声、呻吟声,都听不到。
听不到的。
只是不停地发着抖,像是该被冲进下水道的黑色尘埃。
后来他在后巷的垃圾堆里找到了她。她竟然仍活着,伴随着黑色塑料袋的碎裂,不知是内脏还是什么的肉块散落到了地上。
肮脏。肮脏。肮脏。
她的双眼和下身都不停留着血,恶心的液体遍布了她肮脏不堪的身躯,破碎的**上插着无数的金属棍。
“我想要死去。”她恳求着,“杀了我,夜离。”
他哭着,然后死死掐住她的脖子。可是这样仍不够,女人不会因此而死去的。
要用刀、割下她的头颅。
黑暗吞噬了一切,远处传来歌声。
死前的那一刻,她究竟在想什么呢。
他是知道的。从那个雨夜以来,他就一直知道。因为从那时起她就一直在他灵魂的深渊里,无数次地、仿佛像是要紧紧抱住他一般地、反反复复、反反复复,不停呢喃着。
没有对世间的诅咒,没有对不幸的哀叹,甚至对于自己这在残忍凌虐中离去的生命没有感到一丝痛楚。
那个女人。
她仅仅只是笑着。
太好了,你能继续活下去了。
她仅仅只是哭着。
对不起,我再也不能和你在一起了。
黎叶看着那个孩子,孩子也握着刀看向他。女人的头颅滚落在一旁,黑色的长发遮住了她的脸。
“对不起,”黎叶说着,“即使过了那么多年……我也仍是这样,你也仍是这样。”
“我们一直在这里啊,”孩子说着,然后用刀顶住了自己的咽喉,“而她也从未离去。”
遮天蔽地的黑影。
女人来了,就在黎叶眼前,穿着肮脏的灰衣服,走到他的身前。
原来是这样,所以我才找不到你。
因为你躲了起来,在我灵魂的某个角落里。
所以我必须做出选择,为了留下你。
黎叶向她伸出了手,他想要碰到她,可女人却哭了出来。
“你在做什么呢,”她说道,“我已经死了啊。”
黎叶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一句话都没有出口。
歌声消失了。黑影消失了。所有一切都消失了,只剩下他和她。
你已经死了,而我却活着。
宛若掘骨般的酸涩在胸口中不停渗透,黎叶咬着牙,他的手在颤,却终究没有再向前伸出。
我为什么要活着?
女人抱住了他,他的手却仍在半空,没有放下,没有碰到她。
不断涌动的混沌沼泽。大家都爬了起来,黑色的,赤色的,混色的。
狂欢开始了,跳起来,跳起来,跳起来。
歌唱吧,欢呼吧,咏叹吧。
然后沉溺至死吧。
大家都抱住了黎叶。
孩子将刀刺入了自己的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