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已经交代过,苑淑芬在农村度过了幸福的童年,就是现在想来,对老家的草草木木也倍感亲切。她忘不了和爷爷一起到田野里放羊的情景,忘不了和小伙伴们一起捉迷藏的场面,忘不了夏天的大甜西瓜,忘不了秋天姥娘家的枣树上挂在枝头的又脆又红的枣儿。
淑芬的母亲生下女儿半年,就把她女儿放在老家,和丈夫一起来到陆平,做钢材生意,同时还要照顾五岁多的儿子。那个时候,苑守成的钢材生意刚刚起步,每天忙得连饭都没空吃,不得不把女儿寄养在老家。广阔无垠的绿野,淳朴善良乡亲,自由自在的乡村生活都给淑芬幼小的心灵里留下了美好的回忆。
淑芬是在老家一直上完小学,才被父亲接到城里的,十多年的农村生活让这位千金小姐内心深处怀有对农村人的热爱。淑芬在老家的那几年,爷爷奶奶的日子并不好过,爷爷是地道的农民,俗话说,人穷志短,爷爷在老家的村子里没有发言权,不管老的少的,男人们都和他骂着玩。淑芬心里很恼火,和别人对骂来维护爷爷的尊严,别人当然不怕她了,但也不和她一般见识,只是不理会她,她感到自己受了莫大委屈,常被气哭。当然,人们只是开玩笑,没有谁真来欺侮老头,大骂仗其实是当地人的一种习惯。爷爷在老家威信不高,这倒是真的,主要是由于爷爷家常年过着贫穷的日子,加上父亲长期不在家,二叔三叔撑不起门面造成的。随着淑芬的爸爸生意越来越好,大家才知道苑家大儿子在外边做钢铁生意,混得不是一般的好,乡长县长有时候还去找他呢。农村人眼皮子薄,对有钱有势者敬重有加,于是越来越尊重老苑家。
淑芬感到最幸福的日子是上三四五年级的那几年,父亲的生意有了发展,老家人对她很亲切,学校里老师们也对她格外照顾,后来听奶奶说,她父亲给学校捐了两扇三大铁门,她才知道,原来学校的两扇大铁门是父亲捐给学校的,难怪校长老师对自己那么照顾。学校生活是淑芬十分留恋的,在村里的小学校里,大家都乐意和她玩儿,她领着一群女同学玩儿,想起当年男女生不说话,她就觉得那时候小孩们真是好笑。她还清楚地记得,上四年级的那个冬天,雪下得特别大,早晨去上学,走在街上,雪到了孩子们的腿肚子。来到村头,孩子们惊奇地发现打麦场里覆盖上了厚厚的雪,就像书上说的,铺了几层厚厚的棉被。不知谁家的狗从场里走过,留下一行行脚印,调皮的男孩子追着狗的脚印,在场里跑上一阵子,累得气喘吁吁。
一旦放学铃声响起,就一口气跑到场里,玩滚雪球。为了把雪球滚得尽可能的大,事先多邀几个伙伴。先双手用力捧几个雪团,伙伴们比赛,看谁做得雪团大而且多,然后,再把做好的雪团拼做成一个大雪团;最后,由年龄大的伙伴把几个人做的雪团,挤压拼成一个大雪球。伙伴们迫不及待地滚这个雪球,很快发现,它沾上的雪只是薄薄的一层。伙伴们以同样的方式做了一个更大的雪球,把它与原来做的挤压在一起,挤压结实了。这时再滚,发现每滚一下,都能沾上一大块雪,伙伴们又惊又喜,轮着班滚,雪球越滚越大。滚累了,回家吃完饭,来了,继续滚,然后,再去上学;放了学,再来滚,……一直滚到比轧场的大石滚还要大,就连路过的大人们也发出啧啧称赞。一直到伙伴们拼足全力再也滚不动了,才嘻笑着罢手。
夏天,西瓜是淑芬的最爱。初夏过去很多日了,地里的麦子,收割完,轧完,晒干,也进囤了。种瓜人赶着满载西瓜、甜瓜的牛车慢悠悠地来到淑芬他们村里,来换麦子,她经常见到一车车成熟的西瓜、甜瓜停在街里等着人们来换。甜瓜浓郁的芳香着实诱人,惹得一个个孩子围着瓜车,眼巴巴地盯着看。换瓜人,黑红的脸膛上,满是笑意,满是慈祥,拿起个较小的甜瓜,掰开分给孩子们吃,一星半点哪能消解小馋鬼们肚里的“馋虫”。西瓜更是惹人喜爱,大的一个足有十七八斤,隔着绿皮,仿似就看见了鲜红的瓜瓤。中午烈日如火,散了工的乡亲们走出家门来换西瓜,敲敲这个,摸摸那个,谈定兑换的斤两,正式挑选瓜,挑完,换瓜人称好,就背回了家;不久,必啃着一条西瓜,夸着瓜甜,提着麦子,来还瓜账。淑芬的爷爷是换瓜人的老主顾,因此淑芬经常能吃到香香的甜瓜和又沙又甜的西瓜。
随着秋天的来临,甜瓜、西瓜渐渐淡出人们的视野,淑芬吃不上甜甜的西瓜了。在凉爽的秋风中,枣子长大了,开始绿得发白,一个个摇曳在闪着油绿色光芒的叶子间,很是诱人。华强的家乡有句关于枣儿谚语:“七月十三枣红圈,八月十五晒半干。”一到七月,淑芬就盼着姥娘家的枣儿红,老娘家的枣儿个儿不大,却又脆又甜,让淑芬越吃越爱吃。
吃着脆甜的枣子,淑芬开始把目光转向田野。田野里呈现出一片成熟的景象,野草不再生机勃发,鸟雀啾啁着,“轰”得从一片谷地飞到另一片谷地。棉花崩开了嘴,吐出雪白的絮;玉米棒子挺着丰满的大肚皮,正中烧着吃;地瓜墩裂开了缝,足可容下一个手指;大豆已呈黄褐色,可烧着吃;晚熟的豆角青青,煮豆正是好时节。这一切诉说着金秋的来临。
淑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