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骑着自行车晃晃悠悠地行在路上。大队书记安军一路上不住地夸王乡长的侄子,保民已经喝得晕头转向,只是凭着感觉往家走,不记得安军说了话,也记不得自己说过什么话。安军一直把保民送回家,交代给了燕子妈,又告诉燕子妈,晚上要来喝酒,说完后摇摇晃晃地回家了。
天一擦黑,安民就拎着一只烧鸡,提着两瓶白酒,真的来喝酒了。一进大门就喊上了:“婶子,保民叔呢,提着东西到你家来了,也不接接我?不欢迎啥?”安民带着酒意大声嚷嚷,腿脚还有点不稳,但绝不至于摔倒,大队书记这一级也是酒精考验的干部。
燕子母亲一听大队书记来了,赶忙应声,一边应着,一边快步走了出来,喜笑颜开地说:“俺安军来了,来就来呗,拿啥东西?”接下大队书记手里的烧鸡和酒。
“不拿东西,婶子,你再不管我饭吃!”安军爽朗而有点放纵地开着玩笑。
“这样地说,你婶子也忒孬来,连侄儿的一顿饭都不管。”燕子母亲也直爽地说笑着。
“保民叔呢,咋没见他?”
“这不,跟猪(一)样,还‘勾勾’地睡着呢。”
“保民叔,没喝多啊,咋睡了一晌了,还没睡醒呢!”燕子母亲领着安军走进屋来。屋里沙发茶几齐全,收拾得齐齐整整,摆设规整得井井有条,一看主人就是一个利索人。心里暗想,这几年保民挣钱了,别看从外边不显摆,这不,从家里摆着的吗。
一看安军出神地看着家具,燕子母亲忙说:“这是给燕子留着的,你保民叔说‘这家具不孬,咱拉两个帐,给孩子置办点儿。’到现在,钱还没还上呢。”
“不给你借钱……”
“别看有个窑不假,分三下哩,真落不下钱。”燕子母亲脸上表现出没钱的模样。
听到说话声,燕子父亲睁开眼,一看大队书记来了,忙坐起来说:“安军来了,咋没叫安军坐下啊。坐下,坐下侄儿来。”燕子父亲做出亲切的样子,热热乎乎地说:“叫咱燕儿买点菜去,俺爷两个再喝点儿。”
燕子母亲只当大队书记是说着玩呢,没想到真来了,更没想到的是还拿着烧鸡和酒。大队书记都是整天想着要别人东西的主,今天竟拿着东西来,其中必有蹊跷。母亲吩咐燕子去代销点上买好的酒肴去了。燕子父亲起来了,和安军一起坐在茶几前的沙发上,燕子妈沏好了茶,又拿来两个茶碗。喝了大约两碗茶后,燕子回来了,买来了花生米、鱼罐头,天转冷,有肉食了,就买了一个猪耳朵,二斤豆腐,又在卖绿豆芽的人家买了绿豆芽,可以做满满一大桌很丰盛的菜。
“燕儿去把你哥哥叫来,来陪你安军哥。”
“把你嫂子也喊来吧。”燕子母亲插了一句。
“对,把你嫂子也叫上,叫他从咱这边吃。”燕子父亲听老伴一说,马上又加上一句。
燕子的哥哥嫂子和她小侄子一块过来了。燕子哥哥安才和大队书记一个辈份,虽不是本家,却是一姓。安才坐在安军的对面,两人还是边喝茶水边聊天。很快,一个水煮花生米,一个烧鸡,一个猪耳朵,一个鱼罐头,四个菜端了上来。燕子送上来三双筷子,三个酒杯。安军要开他带来的酒,安才拦挡住了。“哪能喝你的酒。”安才说着,就去了里屋,不一会了就拿出了两瓶瓷瓶的酒。安才狡黠地笑了笑说:“我要喝了好几回,你叔不让喝,今儿,安军哥你来了,我也跟着你沾沾光,咱喝这个酒。”说着,酒瓶就打开了,很快,浓郁的酒香在屋里飘散开来,“啊呀,这个酒就是好!”安军由衷地赞叹。安才面带笑容,一人倒满一杯。
“来,咱尝尝这个酒。”安才端起酒杯邀安军和父亲。三人端起酒杯各自抿了一小口,品了品,安军回味着不住地赞叹好喝。三人边喝边拉,先聊当前的时局,点评当前的政策,各抒己见,评论已故领导人的功绩,预测以后的发展;再说谁谁谁是个能人,从小的时候窝窝囊囊,现在赚大钱了。酒好,人的兴致也高,喝得尽兴,拉得带劲儿。拉着拉着就拉到了今天喝酒的正题,燕子媒的事。一说王乡长的侄子,安才也是直摇脑袋,王乡长确实是不招老百姓待见,他想方设法的,能捞就捞。老百姓说得更形象:吃民肉,喝民血。真和这样的人结上亲,还不招骂啊,安才心里想。**十年代正式上班的女孩很少,相当一部分正式工或乡镇干部找农村漂亮有气质的姑娘,王乡长的侄子就是这样。
看到安才没说话,安军就想到了王乡长没给这家人留下好印象,心中有些犯嘀咕。安军心想,必定是受王乡长的托付而来,最起码王乡长的意思必须传达到,再说,王乡长特别交代要促成这桩婚事,自己就要尽力。
“王乡长这两年没少让咱乡里干窑的招难,气得干窑的都乱骂。”安才乘着酒意毫不掩饰自己的观点。
“当官有当官的难处,兄弟,你知不道。”“工作你得做啊,干不好,县里训他们和训小孩一个样。逢年过节,就得给上边送礼。”安军说着自己的观点。
安军是村里的一把手,别人给他说话都有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