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林刚开始唱的时候还显得生涩,逐渐被歌曲中的豪情和词句所感染,再加上声音有凤姐身傀术的控制,早已忘却了紧张,越来越娴熟。琴声婉转激越,歌声古朴浑厚,显得那么相得益彰。
琴音和歌声直穿云霄,盘旋在小白河的两岸,天地之间只剩下这琴、歌,如梦似幻,似朴实真.。
他想到了自己自幼悲苦凄凉的身世,想到了父母的那段至死不悔的姻缘,想到了十几年来的遭人冷眼、嘲笑!想到了下天坑遇到的凶险,想到了围绕在他身边的种种杀机,还想到了石家的压力,亲族的逼迫,府官的威胁,这一切都要他一一去承担、去面对。
真是所谓人生苦短,大道难寻。然而他坚信,这一切终将会是过眼云烟!石林睁开了双眼,他眼中所见,只有这河水,这群山,这蓝天白云,这才是他的归宿和追求,没有谁,没有什么事能阻挡他!
他连唱了两遍方止,重新闭上双眼,嘴角泛着微笑,体会着那美妙的愉悦感,只希望就这样永远不要醒来。只觉得自己浑身经脉流动,识海微微掀起波澜,头顶又是一股豁然开朗的舒爽,流向识海内的湖泊,通向全身,似乎最后乳白液脉所组成的湖泊,也微不可查的稍稍增大了一些。
这一刻,他体会到了逍遥的感觉。这是他看过的道门的描述,以前一直都无法体验到这种传说中的快感,现在方知,原来不得羁绊困扰,无以至逍遥!
...
过了好一会,周围依然一片安静,还是远处零星的渔夫喝彩声首先打破沉寂,还有几个蛮族人的怪声怪叫,才惊醒了众人,可见这琴曲连不通言语,不懂音律的蛮人都被打动了。
石林再次睁开眼时,首先看到的是席俊泪流满面,如疯似颠地模样。其他人或是惊呆不可思议,或是眼望云山仿佛还在沉醉于歌曲中,或是皱眉沉思,不知勾起了自家哪桩心事,还有人也像石林那样双目紧闭,嘴里念念叨叨的回味着。
三世子屈平同样心头巨震,不过很快平复了下来,眼神与霍燕交流后,似有深意的微微点头。
郡主从刚开始的震惊、迷茫,到后来的激动、惊叹、喜悦和莫名的一股燥热,脸色微红,眼神不住的盯着石林平凡质朴的外貌,一会摇头,一会点头,谁也不知她在想什么。
石香和符娟则是满脸的难以置信之色,又有些崇拜,又流露出骄傲。其他学子们也缓过了神来,纷纷惊叹叫好,甚至询问曲谱来源,各种神情和疑问不一而足。
石风完全像是中了风,嘴角咧着似哭似笑,像是不认识石林一样,呆愣的看着他。他既不愿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又从周围他人的反应上,不得不承认,这都是真的,心里满是疑问却不知如何开口,还生怕世子看出破绽,但更多的还是汇成一句疑问,这怎么可能?!
席俊却顾不得怀疑,自诩琴剑风流的他,自幼家传的琴艺,对琴曲视之如命,不顾一切的几乎扑在石林的身上,紧紧抓住他的胳膊道:
“石家小。。不。少侠。。不。。石大师!请务必教给在下这首琴曲!如有所命,俊万死不辞!”
太震撼!太洒脱!太苍凉!太动人!此曲就是南疆江湖儿女的心声!此曲就是南疆武林士子们追求的境界!这就是席俊,也是在场大多数人眼中、耳中的沧海南疆笑!也是他们眼中操琴放歌时的石林!
没有白衣儒冠,没有玉塌锦衫,就是这样一个身着粗布短衣,满脸沉静萧索的朴素少年,却与周围的山水云天如此的契合。在刚才操琴歌唱的时光里,恍然仿佛隔绝于世俗凡尘之外,傲立于高天白云之上,是那样的放浪不羁、随心所欲、怡然风流。甚至让在场多数的锦衣玉食者,包括世子在内,都在一瞬间产生了一种自惭形秽的错觉。
远处的一座青峰之上,璇姑呆立良久,远远望着河边的人群,对着身边的徒儿盘光,摇头叹道:
“此曲只应仙家有,凡俗哪得一时闻?罢了,环姑还托我从旁打探此子师门虚实,我看不必了,他的师门哪是我能窥探的。”
盘光不解道:
“何以见得石林的师门有如此深厚的背景?不过是一首琴曲。”
璇姑抚了抚山风吹拂的鬓发,瞪了盘光一眼,微哼道:
“琴曲是那么容易学来的?没有数年的苦功无法成调,而平日却从没人见过此子习练,仅从这一点就能看出,他的恩师是何等的手段!起码为师是做不到的。”
“师父的意思是,弟子太笨了,就算教也教不会吧。”
璇姑笑骂道:
“重点不是说你!重点在此曲寓意深远,词句直白洒脱,为师和其他人却从未听过,必是世外高人所作!”
“以师尊半百之丰富阅历,竟也从未听闻?”
璇姑回过身来正色道:
“为师虽不善操琴,可联盟每十年一次的聚会中,也有个别善琴的祭祀和大祭司与会交流,以此曲的卓越程度,流于世上不可能不被人收录加以传唱。之所以不显于世,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此曲不是世俗之人所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