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黑的夜色,行过的每一步都有枯枝碎裂的声音。猫头鹰在头顶低声地唱歌,风掠过耳畔带来呼啸以及不该有的寒冷。
到底是为什么,要行走在这样的夜色里?
艾莉莎试图把恐惧从自己的心里赶出去,可她失败了。她很想马上蹲下来蜷缩成一团让自己暖和下来,但她的身体却固执地想要在这黑暗中前行。抬头的时候,她看到了一间木屋,熟悉又陌生,里面散发着橘色的暖光。
她加快了脚步,越过自己眼前的重重阻碍,走到了木屋前面。“希德科尔!”她一边拍门一边喊着对方的名字,屋里的灯光突然消失了。原本眼前唯一的光源就这么没了,艾莉莎惊得后退了两步。
不对,这里不是克林特和希德科尔居住的地方。这里是,这里是?
门开了,艾莉莎听到了声音,已经腐朽的木门发出吱呀的一声,静谧的黑暗中,在耳边被放大了无数倍。她大着胆子看向了门口,哪里能看得清?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但只看一眼就知道,绝非不是善者。
“你还是找到我了。”开口却是分外的温柔,仿佛含了蜜糖一般的甜美,不,不是甜美!是蛊惑!下一刻他喊出的名字让艾莉莎惊出了一身冷汗——
“亲爱的嘉丽尔。我一直一直都在等你。如果你永远不出现,我就会永远等你。”他的喉咙里发出一声冷笑,艾莉莎觉得自己的血都在凝结,“现在你出现了。我的等待也结束了。和我一起吧,让我们等待光辉的晨星升起,然后离开这个只能带来痛苦和绝望的地方。”
这是在梦里!艾莉莎提醒自己冷静下来,这不过是自己又一次被困到了梦境中而已。可是那藤蔓一样爬上自己手臂的手,那些回旋在自己耳边的低沉笑声,都是那么真实,她还没有办法逼迫自己从梦中醒来,她只能试图逃离那个束缚。
“我不是嘉丽尔!”是她唯一能想到的最有效的话了。
“噢,就算再隔三个世纪,我同样可以认出你,任何样子的你,不要试图从我身边离开了,嘉丽尔。你以为我错过了一次,还能忍受第二次和你分开?”
艾莉莎感觉到自己落入了一个冰冷的怀抱里,出于焦急和恐惧,她的眼泪开始从眼角滑落,滚烫的泪水,落在攀附在她腰间的那只手上,发出烧灼一样的响声,那双手不得不因为痛苦而逃离她的身体。
“嘉丽尔?嘉丽尔!嘉丽尔!!哈哈哈哈,我的嘉丽尔,你还在怨恨我折断了你的翅膀吗?”
转身逃跑的艾莉莎突然觉得背上疼痛不已,不得不跪下来,膝盖落在枯木上的痛远远比不上自己背上那种撕裂的痛感。他说什么?他……折断了嘉丽尔的翅膀?在疼痛之中,完全没有办法思考,艾莉莎的唇已经被自己咬出了血。
他折断了……我的翅膀?我……我真的就是嘉丽尔吗?脸上的血和泪交织在一起,一双冰冷的手落在自己的背上。
“如果你真的想要,我可以把它们还给你。”
那种撕裂的痛苦忽而加剧了一层,艾莉莎感受到有什么从自己的身体里生长出来,一寸寸地撕扯着自己的血肉。“啊——”一声嘶哑的低吼之后,疼痛终于消失了。她感受到了自己背上生出的那双翅膀。无力地扇动了两下,她回头看了看,看到的却不是洁白无瑕,而是和夜幕一般的,黑色的深沉。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为什么是黑色?”她无力地质问着。
“因为这是我送你的,自然就应该是黑色。”那个声音再也不是温柔,而是漠然和冷酷。
“可是这不是……不是属于我的,我不……”
“你不想要?”冰冷的气息在耳边,艾莉莎觉得自己的心一阵绞痛。
会再次被折断吧?她还是颤抖着点了点头,“这不是我的,我不是嘉丽尔。我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从我的梦里滚出去!”
如果嘉丽尔注定要承受这么多痛苦的话。那么自己宁愿只是艾莉莎,是会消失的幻影都好。
“可现在我的能力不够,我只能在梦里见到你。再过不了多久,嘉丽尔,我就可以有足够的力量带你离开了。”
“艾莉莎!”有谁在喊她,艾莉莎突然觉得自己脚下的地在颤动,不,是整个森林都在颤动!猫头鹰已经飞得不见了踪影,身边的树木开始倒塌,月光从头顶洒下来——这个世界,梦中的世界在崩塌!
“艾莉莎!”试图唤醒她的声音变得急促而紧张,艾莉莎发现那个黑影退到了月光照不到的地方,他的脸依然笼罩在黑暗里。只顾着看他,并没有发觉自己身后有一棵树已经倒了过来,艾莉莎惊恐地抱住了自己的头,却被护住了,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你构筑的梦境已经开始崩塌了,放我离开好吗?”艾莉莎乖乖地待在他怀里,没有挣扎,她害怕自己一旦从他的保护中离开,就会遭受灾难。
有冰冷的泪水滴落到自己的脖子里,艾莉莎打了个寒颤。她很想用心去感受这个怀抱,可她没有办法做到。她感受到那双冰冷的嘴唇落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吻走了那滴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