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峰几个月没见到刘贺,打眼一见刘贺瘦了也黑了,便七分真三分演地扑到地上一边磕头一边哭啼。
待他过够了忠臣瘾,刘贺才正眼瞧他一眼:“事儿办得如何了?”
雨峰忙擦干泪回话:“爷,永丰号分号死的那名绣娘,不是上吊死的,系被人勒死后吊到大梁上的。仵作验尸后说,她颈上虽只一处勒痕,但这条勒痕过宽,过深,喉部骨节尽碎,应是壮年男子所为,绝非上吊能致。小的察看了她的双手,既无老茧又无针眼,可见她并不是日夜忙于绣活的绣工,小的又给月泠看了她的衣物,要说樟姑娘真是会调教啊,月泠竟也识得衣料,她说这个假绣娘的里衣竟是用一种极珍贵的云锦做的。”
雨峰说到这里顿了顿,他注意到爷的眉头舒展了一分,他刚才说什么了?说了云锦?月泠?樟姑娘?对,他刚才提到樟姑娘时爷的神情舒张了些。
他掩饰性的咳嗽了一声,继续说:“这种云锦产自临江州,一年才进贡一次,小的托人找了宫里管内务的公公问了,公公说这不是宫里的东西,比宫里的次些,于是小的又请老太爷帮忙查阅了三品以上官员的卷宗。您说巧不巧?户部尚书曲大人的夫人正是临江州人,临江以娘家人的身份没少孝敬她这种云锦,听说曲夫人还用它打赏过身边的下人。”
“最好的东西未必在宫里,地方官员用本地特产来孝敬京里大员也是常有的事。”刘贺并不以为意,“如果仅凭一身云锦便想定罪,也太荒唐了。”
“曲容大小姐半个月前已与鸿世子完婚了,这爷您一定知道了,可是她身边有个大丫头宝香却并没在陪嫁丫头中,小的让人暗地里去曲府打探了一下,宝香也并不在曲府,听说是曲大小姐作主给她找了个人家嫁了,可是她嫁到谁家去了,曲府中竟没人说得上来。”雨峰不紧不慢地说。
“哦?那这个宝香便是永丰号中的死了的绣娘?”刘贺终于动容。
“这还得亏月泠姑娘,曲容小姐和秦歆小姐打小便是知己,宝香时常随曲容到秦府找秦歆小姐说话,月泠是见过她的。”雨峰没往下说,他学会了卖关子,在卖关子时,主子便会发问,一发问,一回答的,问题更容易说清楚。
“那月泠怎么说?”刘贺果然问。
“小的让月泠去看尸首,月泠说这个宝香化成灰,她都认识。据她说宝香很小便很会察言观色,看出秦歆和曲容都不喜欢樟姑娘,但碍于身份不好明着欺负她,便故意在主子面前捉弄樟姑娘,害樟姑娘出丑。有一次宝香把樟姑娘骗到一个无人居住的暖阁中,锁了阁子的门,樟姑娘在里面挨了一夜冻,第二天大夫人还说她顽劣,又打了她十棍,那次她差点丢了性命。月泠这几年虽没见过宝香,但是她仍能一眼认出她。”
雨峰故意用平淡的语气说话,好像只是单纯转述月泠的话,自己全然置身事外。他知道他的语气越愤怒,刘贺越会认为他是带了个人偏见,想怂恿主子为自己解气,相反他的语气越平淡,刘贺便越会气他迟钝,这么严重的事,怎么没感觉出来?
刘贺面上没什么变化,可是雨峰还是看出他咬紧了牙关,脸颊上的肌肉都紧张了,眼睛里没有了半分温度。
书房里静得吓人,屋外的云风将耳朵贴在了门板上也听见半句。
良久,刘贺才说:“曲容一介妇人,再大的胆子也不敢陷害本王,她的背后一定有人操纵。况且,这个招数如此拙劣,你都能轻易查出这么多,何况本王?曲容只是个小卒子,看在曲尚书对父亲一向忠心的份上,本王不与她计较,只是她背后的人,恐怕没那么查出来。”
“审问一下曲容,谅她不会不招。”雨峰对这个曲容和秦歆已经厌恶至极,说这句话时,嘴上带着不小的劲。
“审问?她身边站的是鸿儿,鸿儿身后便是慧王,更不用说曲尚书了,他一定会拼了老命地保护亲生女儿,不宜打草惊蛇。”刘贺想了想说,“此事还得请父亲定夺。”
说完便去找刘珏了。
雨峰的到来,刘珏早就知道了,料定儿子会来找自己,便让人沏了茶等着。
刘贺似乎也知道父亲会等他,坐在父亲对面,很自然地端起自己面前那杯,喝了一口。
“说吧,雨峰都说什么了。”刘珏问。
刘贺将雨峰的说大致重复了一遍,刘珏一边听一边点头,似乎事情全在他的意料中一般。
“父亲,您看我们该怎么做呢?”刘贺少见的烦躁。
刘珏并不着急,起身往熏炉里抓了一把香料,才又坐下。
不紧不慢地望着刘贺说:“案子的事,先放下吧,现在我们什么都不做才是正道。他们在暗处,且一直在戒备着,这会儿肯定已经把证据消除干净了,滴水不漏的,我们做多错多,不如按兵不动,等他们先动,露出马脚。”
刘贺想了想,觉得父亲说得对,现在做什么都没把握。
仍是惦记着袁樟,既然父亲说此事不急,他便想告辞了,刚想站起来,刘珏却伸手给他的茶杯里续了茶水。
“儿子,你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