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凤紊完全没意料到能碰上这么露骨的对白,她怔了怔,伸手扶了扶凤鸾扶手,慢慢地重新坐下,怒极反笑:“好,好,好,好一个母仪天下,好一个何德何能。讀蕶蕶尐說網池儿不足以服天下,你在外面随便找来的一个乡下村姑,一个周旋在男人之间,纠缠着老七不放的贱丫头,反而就能母仪天下,反而就能天下服膺?!”
赵煜琪猛然抬头,双眸紧缩,冷笑不已。他的好母后啊!真是懂得如何去抓他的软肋。
既然如此,他也没有什么好说了。因而他此刻只是静静地保持着行礼的姿态,低下头不再看她,也不说话,居然是直接默认了。
林凤紊又叫了三声“好”,忽然冷声道:“琪儿,你还记不记得当年你最喜欢的那只金丝雀?”
赵煜琪脸色微微一变,声音也有点哑了,但这时不想弱了声势,还是回答道:“儿臣记得。”
林凤紊似乎又陷入了完全无关的回忆中:“那雀儿多可爱呀,背上是白色和黄色的花羽毛,肚子上是鲜艳的黄色,尾巴很长。你总是带它到御花园抓虫子吃,甚至为此耽误了功课,你父皇带人去找你的时候,你还喜欢吹口哨让雀儿飞到你父皇手上,每次都逗得你父皇很高兴,也就不责怪你了……”
赵煜琪叹了口气,他已经知道了接下去林凤紊想说的意思,因为同样的意思,当时这位慈祥温和的母后就已经很耐心地跟他说过了。
“琪儿,你还记得那雀儿是怎么死的么?”林凤紊似乎从遥远的回忆中突然回过神来,信佛的她还念了一声佛号,叹息道,“可惜啊,多可爱的一只雀儿……”
“儿臣记得,是被猫吃了的。” 赵煜琪的手指已经捏得骨骼啪啪轻响。
“儿啊,那你还记不记得,我早跟你说过,你要真喜欢这雀儿,应该放它飞回林子里,而不是养在这地上,这宫里,那么多猫猫狗狗的,没准哪天,就被吃了呢……”林凤紊慈眉善目,手里还拨拉着佛珠,光听着句话,谁都以为这只是一个过来人对无知青年的谆谆教导。
她那低垂的目光中完全没有老辣的姜的锋芒,只有看似善意的提醒,那样的慈爱和蔼,就像她真的是在谆谆教导自己最疼爱的孩子。
赵煜琪深吸一口气,洋装若无其事,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话,而是幽幽地一笑,问道:“母后的记性还是这么好,想必也还记得凤家?”
林凤紊一怔,显然没有想到他突然来这么一句话,尤其是凤家这两个字,让她直接从凤鸾噌地站起来,脸色根本无办法控制地僵硬,惨白。饶是泰山崩于眼前都无动于衷的尊贵林皇后,此刻竟然再也无办法把持地战栗,发抖。
“琪儿,你在胡说什么?”她故作镇定,本是清脆悠扬的声音,变得哑然,双手也紧紧握成拳,连金色的指护都不知何时被她扣进了掌心之中。
赵煜琪站起,狭长的凤眼暗光依旧,却恭顺的上前一步,托住了她的手,突然温声安慰:“母后不必惊慌,儿臣不过一时心血来潮,突然想到曾经的秘史罢了。不过,儿臣也是心疼母后才提醒一下,莫要再做出令自己悔不当初的事。”
“琪儿,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难道是和那个女子有关?”林凤紊一滞,再也没有方才的威严和强硬,她全身的力气都搭在赵煜琪的身上,如同一个老无所依的寻常夫人,也仅仅只是一个需要依靠的母亲。
赵煜琪扶着她的手,眼底有了一些怜惜,终究是不忍,“不必担忧,总之您别动她就是了。终有一日,她会成为儿臣的宠妃。”
“可是她现在在老七的怀中!儿呀,母后一早和你说过,老七并不简单,你非不听!”林凤紊一针见血,她终于知道赵煜琬隐晦多年,为何偏偏因为一个女人而暴露自己,要么是他羽翼丰满,足以和他们一较高下,要么就是这个女人身后,有着莫大的利益可图。
她一直不以为,老七能在她眼皮底下搞出个什么名堂来。但现在看来,他除了实力不容小觑之外,背后肯定在策划着极大的阴谋。
“这个儿臣自有分寸,母后尽管放宽心。”赵煜琪听到这句话,神色微愠,将林凤紊重新扶到凤鸾上坐下,闷声答。
是吗?她现在在老七的怀中!这个赤果果的事实,让他几乎丧失理智。
“好!既然我儿如此自信,那母后也不再阻拦,若你能将她从老七怀中抢回,那母后便同意你立她为妃,但有一点,你必须要听从母后的安排,立即昭告天下选妃,而池儿一样,在此秀女之列……”
后面这句还没说完,赵煜琪双眸顿然巨寒,他的母后还不死心?选妃之事可以暂且不提,但是林池墨是不可能再进他后院,即便是搁着当花瓶,那也怕污了凤妃萱的眼,这样的后院,怎么可能安生。
他要的不单是一个心爱的女子,更要一个家,一个其乐融融的家。
“儿臣还有要事在身,先行告退。”谈话戛然而止,赵煜琪根本没有耐心再和她争执下去,她是他母后没错,她权力无边也没错,但他却从不是轻易卖谁帐的人,即便那人是高高在上的帝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