缙云王宫一处人迹稀少的侧门外,一间小屋被人从内推开,颜如初左右看了看,确定无人发现,这才匆匆离去,回到驿馆。
颜圣卿刚将玉娘安顿好,见颜如初平安回来,神色淡淡。
“阿姐,其实你不想离开缙云。”长袖一挥,展开个结界屏蔽内里动静,颜圣卿轻声道,“你舍不下他。”
“我只是暂时不想走罢了,毕竟生于斯长于斯,怎会全无眷恋?”
颜如初摇头否认,然思及今日语君然揽她入怀时那未说完的半句辩解,心思不由浮动。
颜圣卿将她的动摇看进眼里,心头大恸。
“何必否认,若不是想见他,你怎会抢了那三角翼,不让卿卿前去。”
“王宫守卫森严,卿离若去了,恐有不测,我不忍让她冒险。”
“而我就忍心让她涉险?阿姐,我不知你,你亦不懂我。”
颜圣卿抬手,一柄精致玉石匕首在他手里溜了个圈,划破他手指。
一直静坐在旁看颜氏姐弟争执的卿离,见了颜圣卿指尖这点红,娇笑着依偎进他怀里,仰着头,满脸期待的将他望着,得了他点头许可,这才张嘴将鲜血饮下。
娇媚的叹息如午夜之妖,便见她满足地呻吟出声,再转过头来,脸上已无半点娇憨之气,眼波流转,满是邪魅妖娆,一如当初。
“多年不见了呢,孝武仁皇后。”冷月幽张唇笑道,声若叹息,“当日你若不放弃继承‘神之言’,你我还可多聊些时日,我也好告诉你,我看见了什么。如今你已是他归葬王陵的贤后,世事弄人,由不得你我心意如何。”
“我卸下北方神执之位,怎能一直霸着神物,既已决定出嫁为人妻,哪儿还有闲暇护佑万物,自是要将神物归还,待有德之人接任。”
颜如初低头,忆及曾与面前这女子有过的交谈,不由失神。
四方神执各掌四方天时物候,同守上古神赐之物,东方颜,西方目,北方舌,南方思。
为保神物安全,南方神执使了术法,将神之思锁在家族血脉中,唯知家人可顺利避过神力反噬,是以知家独霸列山国神执之位百年之久。
而无人知晓的是,缙云王族早在数百年前便已行此手段,令得北方神执代代均为王族中人,北方天时早就由王族暗中掌控。
共掌神物时,神执无需彼此相见,便可随意与之言谈。彼时颜如初尚是无忧得宠小翁主,继承了神之言后,曾与西方目继承者,亦即鬼方大公主冷月幽,闲聊作伴,直至剖骨归还神物。
“当日决定舍了神物,再不能和你联系,想到日后没人听你牢骚,我还愧疚过一阵子,直到后来听说你登基为帝、纳了皇夫,我才放下心来。”便如与故人重逢,初时的激动过后便是平淡,礼貌端方而又略带疏离,颜如初笑道,“不知道鬼方女王为何以这懵懂稚女的姿态跟着圣卿?当真是受不了那人的呆板守旧,喜欢上了圣卿的潇洒风流?”
“我会在此,理由与你相同,都是嫁了个独爱江山不爱美人的王者。你也不必出言试探,我无意侵吞缙云,只是暂留在圣卿身边,互相做个伴而已。”
舍了鬼方女王的尊位,舍了西方神执的高傲,舍了家族与姓名,她就这般躺在颜圣卿膝上,如血统高贵的猫,懒懒地笑了笑,微困地合眼。
颜如初看着她,再难以置信也不得不接受这样的事实,没了当初的作为鬼方女王傲视群雄的冷然,如今的冷月幽只是个闲散恬淡的小女人罢了。
“沧涯历757年冬,鬼方新主漠狼登位为王,为安抚各部族,一月后纳齐狐部之女为妃,当夜冷月幽自刎于宫中。漠狼封锁了消息,世人只当冷月幽仍被软禁在冷宫中,可在她自尽当时我便已知晓这一消息。”颜圣卿轻抚着冷月幽的发,眸带怜惜,“她曾和我打赌,赌她与那人情爱永恒,结果输了性命,输了天下,临行却不忘为我安排好一切,助我唤回你。我向来狂妄,倒也知道,这般重情重诺的人是应该好好疼宠珍惜的,于是借卿离之躯安置她魂魄,领着她看看各地风光,也想寻着办法,令她重生。”
世人只道冷月幽冷心冷情无人性,所以她被漠狼囚居软禁,无人为她抱冤,都说她是自作自受。颜如初却知她所行所思全是为了一个人,现在从颜圣卿口中知她受苦至此,不由心怜,抬头颇有些怨怪地瞪着他。
“正因为如此,你更不该让她去宫中救人,她虽然有一身术法傍身,可若是有何闪失,不是让你我都更亏欠她几分?”
“阿姐当知她非常人,最喜刺激难测之事,若非她强求,我本是想让冬晖去的,那小子别的不行,轻功好得无人能及。”
见颜圣卿笑着调侃旁人,颜如初只当今日这事便能就此带过,正觉疲惫想起身回房休息,却闻他悠悠道:“她历经几番磨难,终将那人放下,随我行走天涯坐看风云平地起。阿姐为何还对那人念念不忘?他伤你还不够痛、不够深?”
颜如初顿下脚步,手扶着门栏,指节泛白,闭紧了眼。
为了能嫁给他,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