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了知无涯的祈愿,这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颜圣卿一行以论道之名拜访北之天须宫神执知无涯。
尘下界四国中除西之天须宫受鬼方地势所限,是在幽暗地底建造的阴暗地宫,余下三座天须宫均呈塔状高耸入云。
缙云国崇尚白云悠然,北之天须宫外墙银白,宛若银河直下,横贯天地。
宫中侍者不敢拦阻颜圣卿的到访,毕恭毕敬将他迎进宫来,自有人前去报与知无涯知晓。
得此消息,知无涯惊疑不定,但见祷祝之词已被上天知晓,和风阵阵为庆言妃回宫,家族所托已尽心完成,这便缓和了心内紧张情绪,使人请颜圣卿到正殿稍带,随后相晤。
“既如此,我便入内与你家神执品茗论道,不过我有两位女眷,她们初到贵地,对这四处都颇觉新奇,还劳费心照料。”
颜圣卿彬彬有礼地说完,在侍者诺诺应允过后,便领着冬晖朝内行去。
卿离早上前从冬晖手中取走那两只木盒,乐悠悠地跟在颜如初身后,开始游览北之天须宫内恢弘景观。
看惯了缙云王宫的金碧辉煌,颜如初对这略显素雅狭小的天须宫提不起多少兴趣,走了一炷香的路程后借口疲倦,斜靠在花苑阑干,俯首看身下云海翻涌,和风阵阵,不由满意一笑。
颜如初回头使那侍者去寻蜜茶来解渴,待那人过了转角不见踪影后,便与卿离齐齐动手,开始组装盒中物件。
徐徐清风送暖,一路由天须宫直往王宫而去,本是为言妃回宫而造的势,如今便借她一用吧。
颜如初顺着长长花道一番疾驰,玉足轻点过雕花阑干,身子一轻,如她预想那般逆风而起。
在空中盘旋一周后,她从卿离高举的手中拿过剩下的那只木盒,翼身略沉了沉,她稳住心神,调整了身姿,迎风而上九重霄。
有嘈杂人声伴着卿离抚掌娇笑声隐隐传来,颜如初微一回首,瞥见一云白身影奔行在姹紫嫣红花丛中,猜想定是知无涯察觉有异将要阻拦,当即正了身形,直朝王宫飞去。
知无涯奔到花苑阑干处,大掌紧握住冰冷雕木,指节泛白。
“是她啊,她还在……”
俊眸潮润,直视着那在云海之间翻飞不定的翩跹身影,知无涯无意呢喃。
颜圣卿尾随而至,趁知无涯失神之际,张臂将兴奋莫名的卿离揽入怀中,扬袖遮住她娇颜。回过头来将知无涯这番激动神色看得清楚分明,颜圣卿嘴角微翘,似嘲似悯。
“北方言者此是何意?莫不是将家姐与谁误认,乱了心神?”
“家姐?果真是她。”知无涯回过神来,神情释然,“她若能就这般舍了痴心苦恋,远离王权纷争,那也是极好的啊。”
“没想到你这冒牌的‘神之言’继任者也能看透这许多,我像是小瞧你了。”颜圣卿低笑几声,不再理睬知无涯的怒意,“当初虽是她自愿将‘神之言’送与你,可她已因汝妹身死,现下重生,我自当为她讨回神物。”
“一月后的继任大典,还请北方言者早做准备。”
颜圣卿丢下这冷冷的宣战之言,扬长而去。
知无涯心思翻涌,回望云海飘渺,天地苍茫,极目而望,已寻不到那翩跹身影分毫踪迹。
紧搂着卿离上了马车,待车辙急转,直朝王宫奔驰,颜圣卿这才冷冷开口。
“卿卿,为何是阿姐纵飞离去,你本答应我,由你代劳。”
“她想见他,我不忍拦。”卿离撒娇地说出这话,有些娇纵任性,偏又带些惶惑难安,“檀郎生我气?”
“卿卿一心为我,我怎会生气?她既然心意如此,纵是我也不敢违,又何况是你呢?”
颜圣卿苦笑,抱着卿离的臂膀略紧了些,面色不变,只扬声命冬晖加速前行。
颜如初高飞于九天之上,御风而行,自是比颜圣卿他们的速度快上许多,抵达王宫上空时,正逢言妃自正阳门回宫。
为安抚知言微,语君然特准其乘御辇入宫,此时她端坐其内,虽是不满今番未曾一举夺桂,可手掌轻移抚上圆鼓的肚腹,笑意又生。
如今天泽帝后宫中唯她一人独尊,待她顺利诞下皇嗣,朝堂上又有两位疼惜她的兄长相助,问鼎后位指日可待。
知言微正自窃喜,忽觉天光一暗,大片阴影从车队上方滑过,无端扰乱自己的好心情,当下心中自是不喜,掀了车帘探头一看,便见一身着天水碧色的女子如白鸟破空,悠然翩跹地往漪兰殿去了。
皇后!
早从知无涯口中得了确切回复,虽知皇后确已然身死,断无重生的可能,但此刻见了这个样貌全然不同,可气质偏如出一辙的女子,知言微仍是乱了心神,忙招手唤来贴身宫女,耳语几句,使了几个心腹侍卫在车前随侍。
颜如初对下方的一切并不上心,只在听见禁军发现自己后惊疑呼叫时低了下头,见有心智不坚者将自己视为神使正对自己跪拜叩首,也不过淡淡扫了一眼,略牵起唇角,迎着一众惶恐注目,顺风降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