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听人说,迷失方向的时候,靠树皮的粗糙与光滑程度,能辨别南北,可任苍穹仔细摸来摸去,两边感觉似乎都一样粗糙,并没有哪一侧光滑一些,更让他无所适从。
“南,是这个方向。”
风潇潇伸手一指,十分肯定。
“你怎么知道那是南?”
萧玄也正为东南西北不分而烦恼,见潇潇如此斩钉截铁地指出方向,十分困惑。
“我也不知道。”风潇潇摇头。“反正我知道那个方向是南,不会错。”
“潇潇说哪里是南,那就是南了。”天降道:“我们就朝着那个方向走,相信道长不会骗我们,一定可以找到过夜的地方。”
原以为下了山,就能够找到人家,谁知下得山来,却比在山上更加困惑,竟已经完全迷失了道路。而今即使前方是一片无人的荒原,也只有相信山色清远的指引,与潇潇的方向感,一行四人就这样按照潇潇所判定的方位,一直向南方走去。
路越走越远,天越来越黑,雨,终于还是落了下来。
四个人里,只有天降和萧玄的行李中带着伞,于是撑起伞后,四人分成两组,按一大带一小的方式合用一把伞,并肩走在雨中。天降撑着伞,照顾潇潇,而任苍穹则打伞罩着萧玄。
雨点密集地打在伞面上,挟着风势,不停地往脸上扑。风潇潇跟在天降身边,寸步不离。黑暗的天空,没有一颗星星,荒凉的草原上,只有他们四个人。即使平时话最多的任苍穹,也沉默了下来,一言不发。耳畔只有风声呼呼,全身被雨扫过,冻得冰冷。
默默地行走中,潇潇忽然产生了一种极度迷茫的感觉,他觉得现在发生的一切,好像是梦境中的场面,都是虚幻而不真实的。
他伸出手,握紧了天降没有撑伞的左手,那种温暖的热度由手掌传来,给了他一种真切存在的感觉,缓解了他内心的惶惑。“潇潇,怎么了?”感受到了他的不安,天降转脸问道。
“云师兄……我忽然有些害怕,似乎这一切,都好像在做梦。我们到底走进了什么地方?为什么我觉得,很不对劲。”
“虚幻不实的感觉吗?”天降低声道:“不要害怕,当你感觉恐怖的时候,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不要多想,就无所谓了。”
说着,天降提高了声音:“师弟,苍穹,你们走近些。怎么都不说话了?”
没有回音,只有风声呼啸。雨幕连绵中,他只看到任苍穹和萧玄打着伞,继续埋头前行,仿佛完全没有听到自己的声音。
“嗯?”天降的眉头蹙了起来,他再次呼唤了一声:“师弟,苍穹!”
仍旧没有人回答。
天降心头一凛,连忙赶上几步,伸手去拉萧玄,触手之处,他却惊异地发现,自己的手所穿过的,竟是虚空。
见此情景,潇潇也大吃一惊,下意识地更加握紧了天降的手。他握得如此之紧,仿佛稍一松手,天降就不见了。感受到潇潇的紧张,天降反手回握住了他的手,示意他镇定。他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他们竟已陷入了迷幻之阵而不自知,他和潇潇,竟已与任苍穹和萧玄,被分隔在了不同的空间之中。明明可以看到对方,却无法沟通,更无法接触。
自己这边是这样的情形,萧玄和任苍穹也并非迟钝的人,想必他们也发现了异样。但他们二人的情形更不容乐观,任苍穹对道术一窍不通,师弟又年幼,遇到这种情形未必知道如何处理,只会比这边更加着急。
天降忽然明白过来,从他们下山的时候,其实就已陷入了幻阵,只是那时众人都未曾察觉。这样惑乱的迷幻之阵,究竟是什么人所布,竟能轻易将自己四人全部困住?
天降右手拇指扣住中指中纹,掐了一个法诀,将手一挥,天罡正气疾射而出,周遭情景却没有任何变化。
破阵之力,竟然无用,他们仍旧被困在阵中。面对这非同一般的阵势,天降首次感受到了忧虑。
若要破阵,必先找到阵眼。只是这样广袤的空间中,究竟哪里才是阵眼呢?天降转脸看了看潇潇,潇潇虽有一些困惑,但毕竟有他在身边,并没有太多的不安。最令天降顾虑的,是任苍穹和萧玄,不知他们两人,现在是什么情形,尤其是师弟萧玄,最令他放心不下。
再次看了潇潇一眼,天降下定了决心。
“潇潇,等下我要设法解开这个幻阵,到时无论你看到什么,都不要惊奇,也不要告诉别人,好吗?”
对他的话,潇潇并不解其意,却还是毫不犹豫地答道:“好,云师兄。”
天降点了点头,当下收敛心神,脚下按巽步踏定方位,右手缓缓抬起,剑指在额前缓缓划过。
潇潇屏息宁气,看着天降施法。随着手势的变换,他震惊地看见,天降的额前,突然出现了一轮金色的太极印,金光一闪而过,深藏额间的一枚紫色道印,缓缓显现出来。
潇潇目瞪口呆,虽然并不知道这道印是什么,却也明白绝对非同一般。事实上,这是天降被御风封印的天眼,睁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