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学老头是慈祥的,在过去两年的时光里,这种印象已经根深蒂固地存在于每个人的脑海里,就像他半年一换的中山装,已经成为他身份的名牌。
可是今天他终于向大家证明了老师的慈祥不同于老人的慈祥,它是有底限的,如果超越了这个底限,他照样会收拾你。
朗空很荣幸地成为了第一个打破老头底限的人,老头让他站着听课,并美其名曰,“站着的时候血液流通顺畅,可以让你的大脑更加的清明,你可以好好思考一下刚才犯下的罪行。”
其他没有科学依据的说辞朗空都能接受,只是罪行这个词让他的心里颤了又颤,看来老头内心的道德标尺真的是立在了一个很高的水平上。
风波过后,教室里又传来了老头略带嘶哑、没有起伏的中低音,在偌大的、静谧的空间里,他的声音就像没有木鱼拌和的诵经,那低沉的靡靡之音让朗空浮躁的心也跟着慢慢地沉淀下来。
他正聚精会神地在书上勾画着老头讲的要点,突然一个小纸团从天而降,不偏不倚地砸在了他落笔的地方。
他捡起纸团,抬眸扫了一圈,竟然连一个可疑的人都没抓到。周围的人都动作一致地埋头于书上,那专心致志的态度让朗空觉得学校真应该把老头的课堂树成标杆。
他慢慢地摊开皱的已经变软的纸团,整张十六开的纸,只有中间不到六平方厘米的地方写了三个小字,“对不起”。
朗空长长的一声喟叹,他两手撑着桌子,俯身去看旁边一脸严肃的牛小新。
她正目光炯炯地盯着黑板,那种专注度仿佛在她的眼侧加了两个挡板,完全遮住了她的流光,如果不是她偶尔动下眼皮,朗空还真以为她就是传说中得道的高僧。
朗空弯了弯腰,又向她侧了侧身,在她耳边小声地说道,“别装了,眼睛不酸吗?自己跟自己较什么劲呢?”
牛小新身姿笔直,脖子挺得更直,近乎于僵硬的姿势,全身只有眼睛施舍给他了一个45度转角,在他的脸上停了2秒便又转向了黑板。
朗空对于她的藐视丝毫不在意,接着说道,“以后有事说话行吗?不要再扔小纸条了,你就不怕扔我嘴里。”见牛小新紧绷着脸,他又接着说道,“下次只写三个字的话,就别用这么大的纸了,你不觉得浪费吗?”
牛小新终于有了反应,她将眉毛颦成了一字,对着朗空低喝一声,“别影响我听课!”
看着她近乎恼怒的神情,朗空嘴角一扬,笑得特别迷人,又重新站回挺拔的姿势。如果你想看到向人家道歉还一副狰狞的表情,那么不要错过这一幕。
窗外夜色深沉,明净的玻璃清晰地倒映着满室的灯火,在一片通亮的灯光中他对着窗外笑得
安静又温暖。
他是不是要感谢周围的这群奇葩让他枯燥乏味的高中生活每天都变得跌宕起伏,趣味横生?
尽管有时气愤,有时抓狂,但时常温暖。
所以,感恩,奇葩!
前排有个小小的身影回头了无数次,她的眼神带着安慰,带着难过,还有一点点地心疼,就这样温柔又专注地倾泻在他的脸上。
他凝眸看去,她便是一惊,羞红了脸,迅速转过头去。
隔了一分不到的时间,她又偷偷地转过头,看到一张温漠的俊脸正对着自己笑得欢快,她吓得嗔大了眼眸,慌乱地扭头,将脸埋进书里,再也没有抬起。
“呵呵……。”终究没有忍住,他愉悦的笑声在安静的教室突兀地响了起来。
数学老头的表情终于不再那么慈祥了,他停下了手头所有的事情,站成了威严的姿态,神色肃穆地盯着朗空看了半天。在朗空以为他会不会就这样站到下课的时候,他突然使劲地动了几下眼皮,咧着嘴笑得很是开心,“我盯着你看,你也盯着我看,你眼皮不酸,我眼皮还酸呢。你再站会吧,马上就下课了。”
就这样,一节课的时光似乎过得太快,在全班都在为下课欢呼的时候,他却意犹未尽地沉浸在刚才的快乐中。
他草草地收拾了书包,几步窜到了辛暮的座位前,小丫头竟然一动不动,低头不知看着什么。
他往前靠了靠,俯身看去,在她纤白的小手里握着一块通透圆润,绿如豆青的玉佛。
这块玉佛他带了三年,没有人比他更熟悉,而如今被她就这样稳稳地捧在手心,像捧着一块无比珍贵的宝贝。
他笑着抽过那块玉佛,撑开挂绳,套上了她的脖子,“你拿它当圣经呢,放在手里捂着?”
辛暮条件反射似的伸手去夺,待看到朗空嬉笑的眉眼时,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会掉到地上呢。”
“你的心里承受能力有待提高。”他笑着揶揄。
在他温润的目光下她的小脸越发的紧绷,她低着头,细弱的声音问道,“那个包子……好吃吗?”
经过这一晚,包子两个字对于朗空的意义几乎可以和苍蝇、蚊子划上等号,他现在只要听到这两个字就胃里一阵翻江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