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份的日本是忙碌的,民间称为“师走”,相传《奥义抄》中说十二月是僧侣到处颂经的时候,僧侣师父们四处奔走,到了民间师走的意思得到了广泛的演绎,就是说,连平时很悠闲的老师都会变得繁忙,反映出在新的一年到来之前,大家都会忙于总结一年来的诸多事情,还清欠债,或者为了来年筹集新财,总而言之,对于每一个人来说这是一个非常繁忙的时期。希希到了日本妈妈的新家后,原本冷清的赤尾家也跟着忙碌起来。他住的是一个小单元共两间屋,60多平米,与沈星和赤尾的房间相隔比较远,原先那是老赤尾的书房,打扫腾出后希希搬了过去,也算有了一个相对独立的空间,既和那个日本男人保持一定的距离,母亲照顾起他来也不算太远,总之大家都比较满意。希希在上海时就明白妈妈和这个日本男人的实际关系,他也不点穿,平时管赤尾叫叔叔,赤尾也笑着答应,彼此保持着含蓄的关系。沈星回公司上班后,赤尾也相对轻松了许多,有了时间,他和希希的接触也多起来,常常三人出去看日本动画电影,买他想要的东西,等到了希希开学的时候,他们两人的关系渐渐和睦起来,沈星看了非常的欣慰。赤尾在一家医院治疗不育症后,自我感觉很好,两夫妻又开始重温过去的美好生活,一个月多后,沈星竟然发现自己仿佛怀孕了,去医院一检查,已经授孕40多天,她回到日本的初期,晚上是在儿子房间打的地铺,目的是让他逐渐适应新环境,不要有被抛弃感,直到最近希希的紧张情绪有所缓解,她才搬回丈夫房间,算起来也不过十几天的事情,所以根据医院的诊断书上的日期说明,即便丈夫的生育能力恢复了也不会是他的,沈星惊恐的意识到这是高平的。她想到偷偷去流产,但在日本40多天的胎儿一般不允许堕胎,即使可以找私家医院,万一败露,赤尾肯定会知道,明知道丈夫做梦也想有个孩子而不要,说明这其中有问题,如果追究下去,发现胎儿40多天,那时自己还在上海,一切就不用狡辩了。经过几天痛苦的权衡利弊,她决定生下高平的孽种,无论如何,孩子是自己肚子里的肉,她努力强迫自己去想,那是丈夫的孩子。
一天晚上,沈星装着特别兴奋的样子抱着丈夫道:“亲爱的,我们有孩子了!”
“啊!真的?我有孩子了?我可以生了?这家医院真神!”赤尾信以为真,热泪盈眶地一个劲要西要西的狂呼。
“是真的,我去医院检查过了呢,你有孩子了!我早就说过生育是很复杂的系统,不能轻易下不育的结论。”
赤尾早已沉浸在有孩子的喜悦之中,听了妻子的解释直点头。从此,沈星就成了赤尾家的珍稀动物严格加以保护着,赤尾家族旁亲们曾经被告之,希希是他们当年在上海的儿子,一直寄养在外婆家,现在闻得赤尾又要喜添新丁,就纷纷过来道贺,见了希希也频频献上礼物。赤尾家一时客人造访多了,沈星不得不考虑儿子应该改换对赤尾的称谓问题,生怕哪天有亲切在他突然叫叔叔露馅,便决定认真的同儿子谈一次。当天晚上,正巧赤尾下班请客户吃饭,沈星吩咐保姆晚饭外面吃后,便带着儿子去了家附近的藤野料理厅。
藤野料理厅并不大,但环境的装饰却别有风味,室内灯光适中柔和,呈淡黄色,正中挂着巨大的日本皇室宫景图,室外是散发着芳香的花园,偶尔蝴蝶飞过,贴在玻璃墙壁上,可以静观它美丽的身躯构造,和它翅膀上的彩色花纹。
两人胃口很大,点了两只油炸的盐烤大明虾,鹅肝寿司,和一个生鱼片拼盘,其中三文鱼和金枪鱼切成花色,厚厚的镶嵌着绿叶菜,而且看上去十分新鲜色泽光亮,没动筷就食欲大增,这是希希对此的初步评价。希希吃得津津有味,可以看得出他心情很好。快完时,沈星开始谈正事。
“希希,妈今天给你讲件事。”说完她看儿子的反应。
希希在剥明虾,头也没抬道:“嗯,妈你说。”
“其实,你也许早看出来了,妈跟你爸已经……不在一起了。”沈星说出后,心里一阵忐忑,生怕儿子反应强烈,倒是坏了他吃饭的兴致了。
希希的手停顿了瞬息,又继续低头剥明虾,淡淡地说:“我知道。”
沈星一阵辛酸,他不哭不闹,更让她这个当母亲的愧疚不已。
“希希,你是不是怪妈妈?”
他沉默,一口口快速咬着手中的明虾,仿佛他已经失去了听觉,全身心的在享受口中的美味。
“你如果生气,想说什么就说出来,妈今天有心理准备。”
他吃完抬起头说:“妈,这虾真好吃,你不吃吗?”
盘中放着另外一只明虾,炸得金黄,微微的飘着勾引食欲的香气。沈星拿起递过去道:“这你也吃了吧,妈不爱油炸的食物。”希希爽快接过,憨笑着说:“妈是怕胖,我现在还瘦着。”望着儿子一副假装沉着的神态,沈星轻轻摇摇头,一股酸楚涌向鼻腔,眼泪在滚动,急忙撕了张纸巾去抹,并告戒自己一定不能在公共场所失态。不一会,希希好象感觉到了什么,他抬起头,见妈妈正捂着眼睛,肩膀在抽泣中抖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