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日本,有樱花的地方是最美的。
赤尾家住在日本东京千叶县,那里有一处依山傍水的风景区,每年阳春四月,他们家不用出远门就能欣赏到满山的樱花。沈星自定居日本后,每年樱花季节的黄昏,都会一人伫立在自家门口,眺望远处的樱花盛开,然后又一夜之间全部凋谢,满山径的花瓣随风刮到了她家门前,像铺了一层五彩缤纷的地毯那么的艳丽。
这是她最伤感的时候,眼见满地被路人踩得粉碎的樱花,她都会触景生情的想起过去那些纷乱的岁月,想起远方的母亲和儿子。
承办儿子留学的新东方中介公司发来邮件称,希希的去日签证已进入审批阶段,定点初中学校也寄来应考通知,未来将需要通过语言考核,因此中介公司开设了一个为期八周的日语快速班,时间非常的急迫,沈星打算回趟上海陪儿子度过这个时期。
丈夫的公司跟旭日公司那批退货已经完成返工任务,逐渐恢复了元气,替代旭日公司的零部件供应商也正式履行合同,这样,旭日公司在本年度的订单结束后,将不再有业务联系了,这也是沈星所希望看到的结果。所以当沈星提出回去几个月时,赤尾也欣然答应了,毕竟从长远看,接希希来日本留学也算是自己的一次战略投资。
沈星正想得入神,赤尾悄悄从屋里出来,在她身后双臂环绕,嗅了嗅她的脸道:“好香!”
“是啊,香艳而且壮烈,昨天我看到它们还在怒放呢。”沈星望着一片樱花铺满的小路感叹道。
“我是说你好香。”
“讨厌,我是在说樱花呢。”
“年年都如此,还没看厌啊?”
“那你的意思是对我也厌了?”沈星转身撒娇着问。
赤尾微微一笑,说:“我对你是百看不厌,越看越爱看,前段时期你在的时候,我因为工作忙,对你冷淡了,对不起!”
沈星投入他怀里感受着丈夫的温情,也隐隐的为自己在上海做的那些背叛丈夫的事情深感内疚。有时她很想在丈夫面前彻底的坦白,然后请求他原谅,认为只有这样才能体现自己真正的忏悔之意,可是她没有这个勇气,她害怕终有一天自己会在不经意见暴露,突然间自己被无情的遗弃,就想眼前的樱花,一夜之间命运是如此的截然不同。
她伤感的指着满地的樱花说:“樱花最美丽的时候,不是它的怒放,而是凋零,你看多悲壮,昨天还在盛开,一夜之间全部殉土,没有一朵花留恋枝头,这也许是樱花的宿命。”
“何必那么伤感,樱花的美虽然短暂,但是它们完成了自己的使命,所以它们是快乐的。”
沈星沉吟了半天,似乎有所感悟,她去日本之前,对未来充满了期待,十年过去了,当希望并没有她之前想象的那么光明时,她茫然过,沮丧过,但是她今天看到樱花的壮烈,内心油然产生了一种神圣的使命感,儿子接到日本后,她的这个使命就算完成了,就如同落地的樱花一般,虽然被路人踩塌成粉碎,却依然美丽。
在遥远的中国上海,王建萍终于如愿以偿的跟凌亦飞开具了结婚证书,成为法律上的夫妻,在不久的将来,等住进了丈夫的家,报进了户口,她就可以成为一名新上海人。
凌亦飞已经回到自己家,王建萍自然还是回到宿舍住,两人打算下个月她肚子稍微隆起的时候,再对外宣布结婚,然后重新回母亲家住。停了三个月的凌亦飞重新开始上岗,说要拼命赚奶粉钱养儿子,王建萍笑过后不禁烦恼起来,如何将肚子里虚拟的孩子变没了?当初想得简单,随便找个生病的理由,然后说对孩子发育不好,就堕胎了事,真的要做起来却不那么容易。上次自己怀孕,凌亦飞曾经说起过想看看化验单,被她敷衍过去了,这次如果说去做了人工流产,没有病历记录恐怕过不了关。
她陷入深度苦恼中。
四月底,东京千叶县的樱花差不多都花祭了,沈星也这个时候离开了丈夫,她这次回来将一直呆到儿子签证下来一起去日本。
虹桥机场航站楼2号门出口处,晚上九点,一身短裙装束的沈星丰韵绰约站着排队候车,身边带着一只滚**箱子,因为要在上海住上一段时间,所以她多带了些替换衣物。
车子很少,她很困有点急不可耐,于是打电话给前夫看他是否上班时间,把车开来接她去母亲家。
凌亦飞今天是早班正在喝慢酒,一听是沈星来上海了,兴奋的二话没说,在市区叫了出租车赶去,三个月没见而已,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激动,也许跟王建萍这段时间的夫妻日子,让本来就有过比较的他,渐渐对性提不起精神来,突然前妻来了,就如一个肉食动物吃了很长时间草料后,看到前面有只兔子正朝他奔来一样的疯狂。
他们约好一个地点,凌亦飞坐了辆出租车驶来,率先看到沈星探出头招呼,沈星朝他挥手大喊,一边拖着箱子快步过去道:“来呀,接我一把。”
“那么大箱子,看你这架势好象不回去了一样。”
“是啊,不回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