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想事成”。
过去写信时,或在发得名信片上,最常人云亦云地附带上这样一句话。在过去,甚至就在不久之前,也没有觉得这话有什么好或不好。但近来岁届而立的我,一看到或想到此言此语,就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心里格外不是个滋味!
由于已意识到这一点,那不乐于自欺的我,便梗直太普通的脑袋,尽心竭力地搜肠刮肚,理弄和想象着要搞清楚这其中的所以然。
对某个问题,要想搞清楚,还要说明白,其最好的办法就是去反省和查阅其历史问题,或说先搞明白其问题的来龙去脉。而针对上述现象的那个“历史”问题,即我自己过去的经历,又如何去查阅和反省哪?除了还没有变成“老年性痴呆”,且对于过去的言谈话语和行为举止,还尚能够历历在目之外;再者,就是在小学由老师教导的而到高中才形成习惯的日记中,也能反映出一些个性和想法的成因。
依照上述理想,就如此这般地去做了,还格外认真地提醒着:“首要的事情,先是查清那过去中是否有太多的狂妄,太高的梦想,太多不自量力的谋虑,太多孤陋寡闻的胡吹海捧和胆大妄为;再者,就是在这种自我审视和度量中,一定要禁忌脱离实际的惯性,尤其要防范王婆卖瓜样的虚幻夸张和孤芳自赏般的自负张扬。”
怀着上述这些个虚怀若谷的谦虚谨慎、戒骄戒躁、批评与自我批评的标准化姿态,我睁一会儿眼,闭一会儿眼;反反复复,复复反反;白天和黑夜如此模样地活过了许多年,即便是最终到了今天,还是没能确定下来,究竟在哪一点、哪一句话、哪一件事上,超越了自然界的客观,超越了社会发展的规律,超越了自我的本心。不过,也就在这期间,才格外地感到过去的那些“举止言谈”,却原来与现实生活竟然贴得过于接近,太逼真、太相称,甚至就是太合拍了,亦如同舞场上跳三步,和着音乐歌舞中似有若无的“嘭、嚓、嚓”,自己心里老爱默数着“一、二、三”,而且脚底板也极力装着和谐自然地样子,在这里那里行进着。然而,在旁观着眼里,一眼就能看穿:“这不过就是个毛头小子罢了!”为什么他们这么容易就看得出来呢?因为,初日舞场者,无论多少理论上的舞姿和花样,举手投足之间,却又始终不能象久混舞场的老手,踏点合拍中还能透出无限的轻盈和数不尽的风骚哩。
哦!原来如此啊。
呜呼!每当脑袋里面清醒地意识到这样一种问题实质时,脸面上便禁不住会有种火辣辣的灼烧感,心里总有些个不是滋味。
是啊!时至于今,自己仍然尚且没有适应及改变得如同这场合那地方的“老手”一样……“能”得可以望穿了时空,并在任何情况下都能左右逢源、如鱼得水。目前,现实的自己确确实实依旧像是“下里巴人”,唯恐“场面人”笑话,极力去伪装、打扮、迎合或攀附,唯有把个性中的那份真实、纯良、朴素,扭曲得令自我揪心、胸疼、吐血;但在表面上,却故作自然地“一、二、三”、“一、二、三”踏着节拍,紧跟着,舞着,跳着。
(壬申冬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