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总管进里面禀告回来,说皇上召见夕小姐,便引着洛宁夕进了里屋。洛宁夕进屋,明黄色的大床上罩着薄纱,薄纱上绣双龙戏珠图,透过薄纱往里看,却是朦胧一片,看个大概轮廓而已。
“民女洛宁夕参见圣上。”洛宁夕掀开衣摆跪地行礼。
那薄纱之后似有动静,片刻之后,圣上才出了声:“起身吧。张进,给夕小姐看座。”
在离着那龙床有三步之远的地方,洛宁夕坐到张总管搬的椅子上,屋里燃着暖炉,这个时节却有点太早,不一会儿,洛宁夕额头已出了汗。
“自庄皇后薨后,后位悬空……咳咳……”
那圣上一句话没有说完便咳嗽了起来,张进赶忙进到薄纱后面,洛宁夕心中凄凉,皇帝病成这样,一句话都说不完整,此时却要封她做皇后,岂不是断她一生的幸福!
“既然是天定,便……封你个皇后……玄匡大师看破天机,说朕之所疾,需皇后以诚心感天……你能以诚心感天,朕身体康愈,你富贵荣华;你若不诚心,朕崩,你便陪葬吧……”
“如何感天?”
“以血祭神明……”
洛宁夕心下凄然,说来说去,她不过是个祭品而已,什么皇后之位什么命中天定,都不过是个说辞,而为了这个被称谓天机的说辞,她怕是要付出生命!
“你且下去吧……三日之后……神坛之上……一切就看你我的造化了……”
洛宁夕僵着身子出来,那大皇子还坐在外面,依旧捧着那本黄书看得津津有味。
“还得意不?继续牙尖嘴利啊?任你本事多大,才情多高,还能把个病入五脏六腑,半截身子埋在地底下的人拉回来不成?”
洛宁夕看向大皇子,眼神冰冷,问:“我是皇上的救命稻草还是你大皇子的一颗棋子?”
“你太看得起自己了!”大皇子龙君盛呵呵一笑,道:“你就是一祭品,等同猪狗牛羊这些!”
洛宁夕咬牙一字一句的说:“你、才、是、畜、生!”
说完,洛宁夕转身出了屋子,她身后响起大皇子高亢的笑声,她冷哼一声。
如此,她便是皇后了?不过几个时辰而已,她的人生却是天翻地覆的变化,从一个太师府不受宠的小姐变成龙皇的皇后,只因着一炷香而已,这委实太过草率也太过可笑。想登上那后位的人很多,能坐上那后位的人也不少,算来算去都不该是她,如此以来,她怕是遭了不少人记恨。
做为祭品,她需要戒斋三日,日日净身熏香。这三日她住在明月宫,掌管六宫的皇后住所,连伺候的宫娥都改口喊‘皇后娘娘’了,听上去真是讽刺。
当晚,太师府传来了话,她那位一手把她推到悬崖边缘的父亲不问她生死,只说:“你荣,则太师府荣;你损,太师府只能明哲保身。”
这一夜,洛宁夕翻来覆去,久久不能入眠,眼睛盯着床栏上雕刻的龙凤呈祥,想着自己如今的身份,只觉恶心反胃。起身下床,本想抱上棉被,但被面大红的牡丹图,着实让她看着不舒服,于是着了单衣赤脚往外走。
“娘娘,您要什么只管吩咐奴婢,咱们都在外面守着。”
一个穿水绿色宫服,扎着双平髻,戴粉红珠花的宫女迎过来说。洛宁夕看这个宫女顶多十四五岁的样子,与洛宁月一般大的年纪,却不知比那娇蛮任性的三姑娘可爱多少。
洛宁夕坐到矮塌上,夜风从外面灌进来,确实有些冷。只是还不待她吩咐,那小宫女就要去里屋拿被子。
“别去里屋拿,我不喜那被面的颜色,你给我拿一条你们盖的被子就行了。”洛宁夕道,想来给皇后用的被子大多如此,她看见心烦。
“娘娘,您万金之躯,怎可用那下等的东西?”
“没事,去拿吧!”洛宁夕摆手道,她不想多说废话,心里正是烦躁的时候。
不多一会儿,那小宫女拿了一条粉色的锦缎被,上面绣着兰花花,看着干净而温暖。
“这是奴婢家里给奴婢捎带来的,娘娘放心,奴婢没有用过,只是这料子有些糙,怕是伤了娘娘的身子。”小宫女道,一边说着一边为洛宁夕支了垫子,让她靠着,然后把被子盖到了她身上。
洛宁夕摸了摸那料子,虽不及她在家用的被子的料,但也非是寻常百姓家能用得起的。定睛看向那小宫女,细细打量了一番,道:“想必你在家里也是有人伺候的姑娘,如今进了宫,却要伺候别人,可觉得委屈?”
“能伺候娘娘是奴婢的福气,没有委屈!”小宫女低头道。
“什么娘娘。”洛宁夕嗤笑一声,“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叫紫烟。”
“紫烟?”洛宁夕喃了一句,接着道:“日照香炉生紫烟,这名字取得有仙气。”
“粗名而已,娘娘过奖了。”
“紫烟,你什么时候进的宫?原在哪个宫供职?”洛宁夕亵玩着桌子上的兰花,状似不经意的问道。
“年初刚进宫,原是在洗衣院里供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