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北的司民牙科诊所里,屋里一片狼藉。
一进门的桌子上空荡荡的。桌上的电脑、水杯、文件资料及其他物品,还有一盆仙人球都飞到了地上,四散开来。仙人球远远地滚到一个角落里,沙土洒了出来,在地上画出了一个优美的弧线,仙人球的根都露了出来。电脑显示屏像是一个中风的病人一样,歪倒在沙发椅子腿上。
不远处的牙椅上的皮,也被人用刀划得横七竖八,里面的海绵就这样**裸地翻出来,像很委屈的孩子咧着嘴,无声地诉说着自己的无辜。
市卫生局医政科科长陶雪春端坐在唯一完好的沙发椅子上,静静地看着在场的人。在他的旁边,赵静背着背包站在那,手里拿着一个本子和笔。
围绕在他们周围的是一群情绪失控的人。他们刚刚才结束了一场掀桌子,打凳子的行动,似乎这些还不能解他们的气。
就在陶雪春科长想讲话的间隙,只听到“咣当”一声,窗户的玻璃也被人打碎了。碎玻璃渣四处逃窜,有好几块快速地滚到陶雪春的脚下,停了下来。
接着又是一阵叮叮当当的打砸东西的声音。直到这些人再也打不动了,不知是谁打了110报警,两个警察走了进来。
可是,那些人像是没看见他们一样,依然在声讨着,咒骂着,从林司民医生的最最最先祖宗骂到他断子绝孙。
赵敏有点听不下去了,可她知道,这时候,任何情绪的表达,都将成为又一次冲突的导火索。毕竟,一孩子的离去,就是一个家庭的破碎。她能理解家属这时的疯狂状态。不论这个孩子死亡的结果是哪种原因导致的,事情发生在林医生的诊所,他都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家属无法言说的伤痛,也许唯有这个破口,才能够得到宣泄。
她隐忍住自己的情绪,看着陶雪春,又看看这群失去理智的人。
死去孩子的叔叔一直冷静地看着陶雪春,同时,也在四处观察着这个诊所。忽然,他在脚下的一堆资料里看到了一张证件的复印件,再一看是林司民的《医疗机构执业许可证复印件》。
他一把捡起来,走到了门外仔细地看起来。
看着看着,他的脸忽然一下子涨得通红,手也微微地擅抖起来。他快速地走到了陶雪春主任面前,一把扯起了他的衣领,喘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说:
“你看看,他的《医疗机构执业许可证》已经过期二个月了。”
轰!这一刻,时间一下子静止下来,所有的目光都投向了陶雪春。
《医疗机构执业许可证》过了有效期,还在执业,死亡孩子家属即使再不知道所以然,也知道这是一个过错了。
陶雪春用力扯开孩子叔叔的手,还是没有吱声。这时,警察走了进来,他们帮忙一起拉住了还要往上扑的孩子叔叔,一边轻声劝慰道:
“孩子已经走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事情已经这样了,他们领导是来解决问题的。伤害了他们,不是事情更难解决了吗?你们有什么想法,都可以表达出来,这样双方才能协商一致,拿出一个解决办法来。”
“我们现在什么想法都没有,我只要一个好好的孩子。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呜呜呜,你们还我的孩子,还我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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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司民坐在市卫生局小会议室里,低着头,脑袋里一片空白。他那原本有点卷毛的脑袋,现在被他自己揉得像是乱鸡窝一样。
空荡荡的小会议室里,除了他没有别人。空气仿佛凝滞了,时间也仿佛静止了。
林司民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那个小小的镙丝钉,是怎么悄悄地从孩子的牙套上掉进了他的气管里的?
起牙套之前,在候诊的时候,两个人还有说有笑。为了这孩子一口牙齿好看,他们已经在一起弄了好长一段时间了。现在终于是见证成果的时候。孩子心情好,林司民心情也非常不错。
他记得自己是非常仔细地检查了牙套情况,然后,才开始慢慢起的。那个镙丝像是个调皮的孩子一样,在他还未反应过时,就跑到了这个孩子的气管里了。他一开始还以为孩子是有潜在的心脏病,那种窒息的感觉,和心脏病发作的病人非常相像。可孩子猛烈的咳嗽,才让他很快反应过来。
他迅速地把孩子送往最近的人民医院抢救,然后,却已回天无力了。
一切都像是放电影一样,容不得人去思考,事情就已经无法挽回了。
现在用“百密一疏”这个词来形容这次的事情,林司民显然是不会认同的。
他工作了二十几年,而且每天都兢兢业业。就因为这样,他的病员一直很多。当然,收入也比其他的诊所好得多。他人非常和气,有时,看病人穷,甚至在拨牙的时候不收费或是少收费。
他没有其他不良的奢好,早出晚归,像个老黄牛一样,天天守在这个诊所里。没事的时候,就看看书,钻研业务。在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