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渐息,偌大的空间中静寂一片,针落可闻。小镇的西北方,一个身形消瘦的中年男子缓步而来,踏在厚厚的积雪上,竟是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其身后雪地也依旧平整如初,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酒肆中两名少年始终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时不时地传出阵阵笑声,引得旁人侧目。然而,此时望着暂归平静小镇,两人竟是不约而同地沉默了起来。
许久,秦逸辰才缓缓起身,开口打破了沉默:“他要来了,你该走了。”
天空中终是现出了久违的晴朗模样,阳光洒在少年俊逸的脸庞上,泛着柔和的光晕,竟是给人一种莫名的舒适感,让人忍不住想多看两眼。说完,他便站在了积雪的边缘,目光穿过小镇街道望向远处,似是在等待什么人。
“最终还是没能让你改变主意,如此便只能与你一道会一会他了。”祁凡闻言,嘴角却是浮现出一丝苦笑,又端起酒碗一饮而尽,似是自言自语般地说道,“希望一会还有机会再喝上一碗。”
之前,在镇外荒野上,他曾试图规劝秦逸辰避开小镇,改道而行。但是,后者仍旧执拗地坚持要重回小镇,要在这里与那人做一了断。因而,迫不得已,他也只得跟了回来,说是要吃一顿道别酒,实质上还是为了劝其早些离开小镇。
不过,他显然是有些低估了眼前少年的坚持,直至此时风雪落停,后者却仍旧没有改变主意,甚至未曾有过丝毫动摇。
犹豫了一下,他还是决定与秦逸辰一道留下来,等待着那人的到来。虽是觉得有些不理智,但毕竟自己还欠了后者一个人情,若是此时不还,很可能就再也没机会了。
一直以来,他虽是洒脱不羁,但对于情义却是极其看重。只要承诺过的话,便一定会尽力办到,就像那日在飘渺峰下小镇的酒楼中,只是因为随口说了一句,那些钱是自己帮秦逸辰的酬劳,为了兑现那句话,便是一直跟到了这里。
期间,非但没有还上这个人情,反倒是大有愈积愈大之势,之前的林中取金,今日初见时的先行将密令如实相告,这些都让他或多或少地又欠了些人情。若是此时离开,怕是一声都不会心安。
秦逸辰听了神色中并未有什么变化,只是将目光自远处收回,缓缓地转过身来,望着眼前的少年道:“趁他没来,快走吧,他想杀的是我不是你。”
“那又如何?”祁凡随手将自己蓬乱的头发理了理,一脸无奈地说道,“我总不能抛下你,让你一人留在这里送死吧?自问我的修为并不逊色于你,留下多少还能帮上些忙。”
他不傻,也没有慷慨赴死的决心,自然不会跟秦逸辰一道与幕后之人一决生死。他所说的帮忙,是在关键时刻竭力确保后者能够遁走,至少能留下条性命。
秦逸辰听了,忍不住展颜一笑,语调中满是调侃地说道:“你该不会是想要多蹭几顿饭吧?”
两人相处的时间虽并不长,但对于眼前的这个少年,秦逸辰却已了解了个大致,知道其把自己的性命看得比一切都重要,无论何种情况下都不会轻易涉险,能够留下已是他所能容忍的最大限度冒险了。
“是又怎样?”祁凡倒也不介意这些玩笑话,自顾自地又饮了一大碗酒,那样子似是真担心这是最后一次痛饮了,头也不抬地回道,“陪你在这里冒险,难道还不能管我两顿饭?”
他确是觉得眼前少年留在这里是等死,因为,无论怎么看,后者皆不可能有一丝胜算。
秦逸辰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笑了笑,又转身望向远处,神色依旧平静而安然。不过,一丝暖意,却是悄然在其心间蔓延开来。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消瘦中年男子的身影便出现在了街道的尽头,脚步轻而缓慢,不带起一丝雪屑,径直向着酒肆走了过来。
“他来了。”
秦逸辰的目光落在中年男子身上,神色中多出了几分凝重,缓缓开口道。
祁凡闻言,微怔后旋即放下手中的酒碗,也起身走了过来,顺着秦逸辰的目光,望向雪地上那道消瘦的身影,神色中也是浮现出了少有的凝重。
虽是隔得颇远,他们还是一眼便认了出来中年男子,尽管早已猜到幕后之人的身份,但是当真切地看到时,心中多少还是起了些波澜。有几分诧异,有几分担忧,但更多的还是不解,以其如今的身份,断不应该与他们这两个小字辈这般计较,心胸狭隘如斯,当真是少见。
只是几个呼吸间,中年男子便来到了酒肆前一丈外的地方,目光落在秦逸辰身上,消瘦的脸庞上浮现出了一丝阴厉之色。
自三秋宫试上他唯一的儿子陈宗被秦逸辰废了修为,他便下定决心要将后者杀掉以解心头之恨,只是在宫中,总有人在或明或暗地阻挠,使得他无从下手。此番经由宫中散布在秦州的眼线,得知了其已离宫,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本打算借祁凡或是柳阳之手将其除掉,自己只是暗中操纵。
不过,令他始料未及的是自己一石二鸟之计竟被识破,而柳阳也杀人不成反被重伤,迫不得已,他只能亲自出面来杀